第100章 黎明进行时(二)
作者:荔荔月   我的金毛空军男友最新章节     
    太阳似要将天空融化,整个大地被高温点燃,炉子底下的火也烧得旺盛。
    伙食做好了,厨子用两个大桶装起来,高喊一声,来了几个人,然后一伙人合力把食物搬去矿区。
    这些天战俘们的伙食好上了不少。有肉有浓汤,比干粮更为饱腹。给他们派发食物的是名美妇人,战俘知道她,虽然每晚给他们灌输敌国的列宁思想,但每天都会亲自为他们派发食物。
    说上几句恳求的话,她或许心软多勺一点儿牛肉浓汤什么的,战俘们对她印象还算不错。
    虽然这里边也有别的目的——用于宣传,在国际上给俄国一个对待战俘的良好形象。以至于有时候这个美妇人会找来几个战俘,拍照记录他们在战俘营里的劳改“生活”。
    当然了,肯定不会记录他们拼死拼活的在挖煤。只是记录那些战俘营“美好的”,带着虚幻色彩的生活罢了。
    收到开饭的消息,战俘们陆续从矿洞里出来,有秩序的排好队。顶着高温,几乎没有一个穿衣服的,只穿了条裤子。
    他们的肌肤几乎没有白的地方了,不是被晒成黑黄色就是被煤染上一层黑色的物质。一部分人的身材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了,这些属于身体素质比较孱弱的。另一部分身体素质还能打,体格还保持着健壮。
    长长的队伍一眼望去,排着队的每个人差不多几乎一样的动作:叉腰、抹汗,太阳太大,只能眯着眼目视前方,数着前边还有多少人才轮到自己吃饭。
    加尔做完收尾工作,从矿道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排在队伍最后一名了。
    虽然垫底,但看到排在他前面的长官是队伍的倒二,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没那么严重了——还好还好,长官跟他还在一条船上。
    舒尔茨的脖子伸得比天鹅颈还长,眼睛一直望向前方,搜索着什么。好在身高在人群中独树一帜,轻而易举的捕捉到最前边棚子下的女人。
    她今天还带着女儿过来。经过一连几晚的相处,舒尔茨已经能很好的和小鱼打成一片了。
    血缘摆在那,小鱼也很喜欢她这个亲爹。队伍排到舒尔茨和加尔时,在推车上躺着吸手指的她立即对她老爹展颜笑了。
    舒尔茨下意识想上前抱抱她,奈何一个大铁勺阻止他的去路:“黑不溜秋的战俘先生,你想干什么?”
    噢,忘了,现在他身上被煤染的脏得很。不过还是压低了几倍声音,隔空对女儿表示爱意:你妈妈不让我碰你,晚上老爹再回去陪你玩。
    景澜既无语又好笑。
    加尔第一次见到小鱼,有点惊奇,“长官,这圆滚滚的女童是你崽子吗?她居然能来这里,天啊,让她在这里看到你黑成煤炭的样子,视觉太冲击了。”
    说时,轮到他了,结果就听到景澜不好意思的说:“加尔,食物分没了……”
    加尔当即垮下脸来,向舒尔茨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长官,救我!
    舒尔茨大发慈悲,把食物分了一半给他,不忘损回去:“哎,勉强给我们黑成一个球的加尔一些吃的吧,再饿下去,煤球都不像了,黑竹竿倒是沾点边。”
    小鱼在这时笑了起来。
    舒尔茨向加尔嘚瑟:“小加尔,我女儿也笑你。”
    加尔看着碗里少得可怜的食物,发誓再也不损他长官了。
    “加尔,你的请求我递交上去了。”在他们离去前,景澜叫住了加尔。
    加尔知道景澜的意思,感激道:“谢谢你,景女士,长官美丽的妻子。”
    景澜看向舒尔茨:“你,等会过来找我一趟。”
    舒尔茨笑得暧昧不明:“哪里?委员的办公室还是……委员的闺房?”
    加尔识趣的转身就走。
    午后,自然是委员的闺房。
    洗过了澡,干干净净,躺在床上,女儿在他肚皮上跳舞,玩累了,直接躺在她爹肚子上。舒尔茨揉着女儿肉肉的小肚子,痒痒的,惹得小鱼哈哈大笑。
    维克多过来敲门了,告知景澜苏联军方拒绝加尔的请求。
    这毫不意外。
    维克多在门外等待。景澜在行李里边翻了一套全新的男装让舒尔茨换上。
    小鱼在舒尔茨身上趴着,不闹腾了,眼睛有些耷拉,小家伙今日没有午睡。
    舒尔茨好奇他的妻子究竟带了几套衣服?他差点当着小鱼的面换上。景澜把他赶去浴室。
    换好后,短短时间里,小鱼已经沉入梦乡了。女儿圆滚滚的,舒尔茨越看越喜欢,弯下腰来在她圆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这时奎琳来了,景澜把熟睡的女儿交由她照看。
    景澜看着舒尔茨这一身,干净利落、精神气满满。胡渣子又长出来了些许,帮他刮掉,嘴唇起皮了,又帮他涂润唇膏,再帮他捋一捋头发。
    翻出来金丝边眼镜给他戴上。嗯,满意。
    “这是要做什么?”舒尔茨终于疑惑起来,他想起几天前拒绝妻子的邀请,“该不会要我去给这群猪猡宣传一下吧?”
    猜对了。
    维克多派了两个守卫跟随,还有一个摄影师,负责记录舒尔茨战俘营的“生活”。
    战俘的营房后边是战俘平时娱乐的地方,说是娱乐,也不过是个还算较大的空旷场地,供他们平时踢个球。有野花野草,也有几张长椅,也可以在白天的时候沐个阳光浴。
    景澜塞给舒尔茨一本书,让他在长椅上坐着,再调整好他有些耷拉下来的眼镜。
    摄影师已经准备好了,就差舒尔茨的“表演”了。
    景澜让他翻开书。
    舒尔茨不情不愿的翻开了这本《马克思主义》,低下头,摆出一副专注的神情。书上写了什么内容,他倒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说实话,他非常抗拒给猪猡们宣传这些带有“欺骗”色彩的照片。
    怎么不宣传一下他在矿道里辛勤挖煤?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个场景拍了好几张,过不久就前往下一个地方。
    天气炎热,舒尔茨的衬衫后边湿了一大片,汗自额头滴落,额前头发被汗水黏在一块。景澜下意识拿出帕子替他擦拭,想起来周围有外人,要避嫌,胡乱的把帕子塞给他,让他自己擦,然后离他远远的。
    舒尔茨嗅了嗅帕子,香香的,澜澜的气息,然后为她本能对自己的关怀暗自偷笑。
    终于来到室内了,风扇开了,比外头凉快得多。
    舒尔茨在一张画板面前坐下,景澜给了他一支画笔和一个调色盘。
    要他画一张油画。不仅如此,还要画了一半的。
    舒尔茨为此感到头疼。要知道,他的画技不是一般的烂。他向景澜投去带点可怜意味的眼神。
    景澜爱莫能助,只好用眼神在无形中给他鼓励:加油。
    舒尔茨只好硬着头皮,想了好久才开始动笔。
    为了减刑,为了妻女、儿子、这个家,他忍了。
    这幅画画到一半,摄影师就把他认真绘画的模样拍了下来。舒尔茨似乎画上瘾了,停不下手,他说要把这幅画完成。
    这引来了两个守卫的不满,好在景澜为他说好话。
    足足一个小时,他把画完成了。
    他画技貌似进步了些,也许是因为画心爱的人吧,能看出画的是什么来了。
    景澜不自觉露出了笑意。一家四口在一片蓝色的花海里。哥哥和妹妹在打闹,她和他并肩而坐,她倚靠在他肩头上,齐齐望着天边的夕阳。
    舒尔茨满眼笑意的看着景澜,似乎盼望得到她的夸奖。
    景澜悄悄对他摇了摇手指:不夸。
    舒尔茨从鼻孔里发出两声低低的哼哼。
    两人隔空偷偷摸摸的交流并未惹来旁人怀疑。
    景澜搬来了一个小提琴,亲自交给舒尔茨,她说:“听说德国的军官几乎每个人都会一门乐器,那么请战俘先生您,为我们表演一下吧?”
    舒尔茨从她手里接过琴弓,欣然答应:“却之不恭。”
    再次演奏起小提琴,舒尔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音符在琴弦上跳跃,景澜听到,他爱意也在乐章里尽显,那是多瑙河水带着欢快的汹涌奔涌而至。
    再度听到这首乐曲,感觉一如当年,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她和他已经尝过岁月蹉跎,但之间的情意就像他亲手演奏的“蓝色多瑙河”,一如往昔。
    岁月无法让爱意蒙尘,却意外的推波助澜,愈发浓烈。
    多瑙河还在维也纳静静流淌,他们的爱意也如这条河,永不枯竭。
    抛却了旁人,在这一刻,他和她回到了多年以前在多瑙河边,曦光之下,他的琴声优美昂扬,不费吹灰之力吸引她的目光。而她的笑意足以媲美万物,直冲冲的撞进他的心房。
    一曲终了,守卫和摄影师久久回不过神。舒尔茨又向景澜投去目光。
    这回景澜对他点了点头,对他做了个ok手势,表示对他认可。
    舒尔茨当即乐开了花,不介意再来一首。
    不过可惜,时间紧迫。
    傍晚的时候,加尔也过来充当一个角色。
    这回让他们扮演一名勤劳的“花匠”。
    站在一个盛开的花丛里,蹲下、景澜给他们分发一个剪刀,让他们为花花草草修剪。
    表情一定要贯彻四个字:认真、专注。绝对不可以有一丝的不情愿。
    舒尔茨乖乖听话,但面部除了木然外,没有多余的表情了。反观加尔,乐观的向着镜头咧着两排白花花的牙。
    只因景澜告诉他,他这么做,还有见伊思的机会。
    晚上,景澜向国际那边发了一份电报。相片冲洗出来后,她负责宣传。
    在为加尔的事进行登报时,她格外突出忠诚的战士被蒙骗,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的等一系列言语。
    起初自然是引来部分俄国高层的不满,但还是有少数人被触动到。毕竟在过去那场战争里,绝大多数人也尝过与心爱之人分离的滋味。
    之后,景澜把苏联战俘营里战俘的“生活”相片向国际宣传,目的提高苏联的国际形象。
    非常时期,苏联自然需要这一点。三个多月前,英国首相在美国发表了“铁幕演说”,标志着美国和苏联冷战的开始。
    不久后,机会终于来了。
    在四面八方的帮助下,加尔终于得到了机会,他见到了他的伊思。
    爱人安全的活到了战后,并且跋涉千里来见他。伊思的模样一点也没变过,还是像初见之时那么美丽,笑起来像朵向日葵,阳光明媚。
    加尔感动得落泪,抱着伊思久久不能撒手。伊思无奈笑着,为他擦拭眼泪。
    “妈妈和你的妹妹在苏军攻城前已经搬回了斯图加特的乡下。”伊思向加尔告知他家人的下落。
    得知家人安康,加尔又流了一大把泪。
    舒尔茨看不过去:“多少岁了,还跟娘们一样,德意志男儿有泪不轻弹。”
    加尔擦着眼泪,几乎脱口而出:“长官,你在美国佬大营出来后,那时你哭的比我还伤心。”
    景澜看向舒尔茨:“你哭过?”
    舒尔茨赶紧把头转过一边去。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景澜掰过他的脸,盯着他眼睛重复问:“你哭过?”
    舒尔茨咳了一声,解释说:“那会见到你寄给我女儿的相片,太激动了,所以就……”
    景澜哼哼:“哭包。”
    舒尔茨搂过她。
    景澜抬了抬眼皮:“干什么?”
    他盯着她双眼,认真的模样连眼眸也跟着闪烁着亮光:“我的眼泪,今生、下辈子,往后生生世世,只为你和女儿、儿子而流。”
    肉麻的可怕,景澜鸡皮疙瘩起来了,抬手轻轻扇他的脸:“吃了过期的比利时巧克力。”
    舒尔茨笑声连连。
    不久,沉闷的战俘营里秘密迎来了喜事。这事只有营内的人知道,不对外宣传。
    加尔和伊思的婚礼在营房后的空场地进行,所幸所幸,春末未枯的花草为他们的婚礼增添了大自然的色彩。
    是的,在维克多的默许下,他们在这里举办婚礼。
    今日,德国人和俄国人在这天出奇的和谐,聚在了一起,他们抛弃了仇恨,为新婚璧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景澜把事先准备好的素银戒指交由加尔,舒尔茨和维克多亲自主持婚礼。
    景澜和奎琳为伊思穿上婚纱,并为她画上妆容。伊思泪流满面,不断向她们道谢,感谢她们帮助她和加尔。
    奎琳笑着为她擦去泪水:“再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先别哭,等会在婚礼上跟你丈夫一起哭去,我听维克多说,加尔他从早上哭到现在,眼睛都肿了。”
    这话惹得伊思破涕为笑,景澜为她重新补上妆容,美丽的新娘又回来了。
    在景澜和奎琳的相伴下,伊思提着婚纱裙摆,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向加尔。
    婚礼并没有大肆布置,只有一张桌子,盖着白色的布,上边放了一束生机勃勃的野花,和一个本子。花草地为席,大自然为布景,许多德国人和苏联人作为见证。
    舒尔茨和维克多轮流念着婚礼誓词,念完后,加尔拿起桌子上的本子进行宣誓,念着念着,觉得词不达意,干脆不念了,脱了稿,对伊思说发自肺腑的誓言。
    没了稿子,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心实意。
    加尔说,他会对这场婚姻一辈子忠诚,对伊思至死不渝。
    他们在幸福中欢乐,也在幸福中落泪,交换戒指时,加尔的手几乎颤抖的不知制止。
    当戒圈套进两个人的无名指时,在场所有人似乎忘却了战俘营里的悲惨生活,为他们激动,为他们欢呼。
    加尔高兴的抱起伊思转圈、亲吻,奎琳靠在维克多的肩头为这对熬过战后的新人感动落泪,而舒尔茨抱着景澜,也在欢呼声中亲吻。
    在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不再区分国籍,不再区分种族,他们现在,只有对和平的渴望,对幸福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