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尚书矮胖的身子往前挪动了两步，站在南璟身边倍感压力，腰身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弯下几分，在面对冯源的时候，又拿出了上位者的威严：
    “近两日本官得到消息，冯侍郎身上背负着两条命案，分别是前两任妻子周氏和吴氏，皇上已经得知此事，特意让首辅大人和武卫司协助本官稽查此事，冯侍郎还有什么异议？”
    那两桩陈年旧事突然被翻了出来，让冯源措手不及，眼底闪过慌乱，但到底是在官场摸爬打滚出来的，很快就镇定下来：“我当年和周氏、吴氏一向互敬互助，从未发生过一句争吵，又怎么可能会害她们两人。”
    “周氏当年身子病弱，最后病逝，吴氏是不小心落湖毙命，这些事情当年大伙都知情，现在又为何要诬陷到下官身上？首辅大人和尚书大人即是要抓下官，也得先拿出证据来，不然就是有人在故意诬陷下官。”
    “我儿！”
    冯夫人突然跑了过来，挡在冯源面前护犊子似的，不让任何人碰他：“首辅大人为何要抓源儿，源儿为官这么多年，勤政爱民，克己守礼，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百姓和各位同僚的事情，凭什么说抓他就抓他！”
    章尚书觑了南璟一眼，心里更是暗骂冯夫人愚蠢，这个时候还往枪口上撞。
    这会儿不光是冯夫人来了，镇国公府的人都来了，谢氏本想替冯夫人说几句好话，一看温老夫人和镇国公都在，他们二老不说话，她也不敢随便开口。
    南璟朝冯夫人睨了一眼，尽显凉薄，又朝章尚书伸手：“拿来。”
    章尚书自知他要的是什么，从袖筒里拿出卷轴出来，递给了南璟。
    南璟展开卷轴，眼神淡淡落在上面，徐徐开口：“启元十三年，冯侍郎迎娶周氏，成婚期间，对周氏拳打脚踢百余次，周氏去世时，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后永山伯府掩人耳目，假意周氏是病故。”
    “启元十四年，冯侍郎迎娶吴氏，继而对其同样动手打骂，吴氏不堪忍受，仅成婚半年便被打死，永山伯府为掩盖罪行，将吴氏尸首扔入游湖，伪造其落湖溺亡的假象。”
    随着南璟每念出一句，冯源的脸色都变一分，冯夫人的牙齿打颤，更是差点瘫在地上。
    章尚书虽然已经知道冯源犯的这些罪过了，但现在听南璟一句一句念出来，心里还是惶恐的不行，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冯源的事情把他也给连累了。
    毕竟他是冯源的上锋，也是刑部尚书，冯源借用职务之便越俎代庖，害了两条人命，他身为刑部尚书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也是他的失职。
    当初南璟让他彻查周氏和吴氏的事情时，章尚书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收集证据，就是想戴罪立功，希望冯源的事情别牵连到他。
    随着他收集的证据越多，对冯源这人越发胆战心惊，没想到他竟然是这般道貌岸然的一个人，平日里的文质彬彬都是他的伪装。
    他犯下的那些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南璟合上卷轴，看向僵化的冯源，慢悠悠道：“对了，我还得知一件事，冯侍郎早年间得了隐疾，不能人道，亦是无法生育，是以把自己的无能发泄到别人身上，周氏和吴氏便是这般被你害死的。”
    众人错愕的看着冯源，他竟然还有这方面的问题？
    众人的眼神让冯源无地自容，深深感受到了屈辱，控制不住的朝南璟怒吼：“你休要信口雌黄，我要告你个污蔑之罪！”
    南璟不理会他的负隅顽抗，转眸看向冯夫人，眼里陡然泛起阴寒：“因为冯侍郎不能人道，冯夫人便把主意打到了湘宜郡主身上，想让她的孩子上冯家族谱，为永山伯府继承香火，是吗？”
    冯夫人已经慌的说不出来话了，在对上南璟阴冷的眼神时，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众人一片哗然，都看清了冯夫人和冯源的居心不良，原来迫不及待的想娶湘宜郡主进门，打的是这个主意。
    温老夫人的脸色最是难看，凌厉的眼神朝谢氏看了过去。
    她可是没忘这门亲事还是谢氏先撮合的。
    谢氏的身子一抖，心虚的低下头后退几步，把身子隐在人群中，根本不敢去看温老夫人。
    南璟朝夜秋白抬下手：“夜指挥使，人就交给你了。”
    夜秋白朝他拱下手，又对赤麟军吩咐：“把人带走。”
    冯源猛然回神，做最后的挣扎：“你们不能把我抓走，仅凭南璟的一面之词你们还不能将我定罪！”
    不得不说到底是刑部侍郎，对朝廷律规倒是了如指掌。
    章尚书暗中摇头，既然首辅大人敢大张旗鼓的抓你，又怎会不做好万全之策，首辅大人可是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一出手，谁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但章尚书能看得出，这次是南璟有意针对冯源。
    周氏和吴氏的事情本就过去几年了，两人都化成了一堆白骨，若是没人特意查这事儿，根本翻不出来这笔旧账。
    但南璟又抽丝剥茧的把事情的真相给查出来了，直接把冯源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章尚书认真思索了一遍，实在没想出冯源是在什么时候得罪首辅大人的？
    夜秋白睨了冯源一眼：“冯侍郎放心，到了武卫司，会有更多的人证物证等着你，绝对不会冤枉你半分。”
    闻言，冯源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完了，双腿变得发软无力，几乎是被赤麟军拖着走的。
    冯夫人喊了一声“源儿”便昏死过去，被伯府的人也给带走了。
    大伙对这对母子俩指指点点，尽是不干人事，心里又对温念卿同情起来，刚从荣宁侯府的火坑里跳出来，差点又要跳进永山伯府的火坑里了。
    温念卿一直都知道冯源做的这些恶行，是以方才南璟念的那些她一点都不意外，但惊讶的是南璟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冯源的，且动作还这么快。
    他说今日不能跟她一起来镇国公府，大抵就是为了冯源的事情。
    南璟冷不丁的朝温念卿看过来，从袖筒里拿出一道明黄巾帛：“湘宜郡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