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靖王殿下疯了
作者:桃枝喵喵   王爷,游泳健身了解一下最新章节     
    冬至这日无风无雪,当得上天公作美。
    寅时末李辞就起来了,见絮儿还在歇息便不忍打扰,由张稳、陆展陪着往郊外去。
    依照旧例,祭天仪式由太常寺卿在寰宇坛主持,王公大臣参加,宫妃与家眷不必出席。
    然而今年特殊,由靖王李效代天子祭祀。陈贵妃便提议祭天完毕,请王公携家眷进宫宴饮。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要做出靖王得宠的样子,为立储夯实根基。
    宴饮虽只设素斋,然而于礼法不合。礼部尚书欧彦深领头参她行为有悖祖制。皇上给按了下来,默认宴会可以进行。
    贵妃更得意几分。想那吏部尚书黄熙仁年老,不日卸任还乡,如今她哥哥升了吏部侍郎,升上尚书指日可待,加上皇上看中李效,自然要拿足气势。
    辰时末起来,絮儿梳洗装扮妥帖,准备进宫赴宴。刚踏出门,眼皮一阵乱跳,“集美,王爷今天不会有事吧?”
    集美正为她穿斗篷,将帽子轻罩到她脑袋,“能有什么事?近来府里难得太平,王爷说将正院重新修整,过年前就能住进去。”
    一想到正院絮儿便脸飞红霞,李辞真是当成新房在装修,一应陈设皆按照絮儿的喜好安排。
    絮儿用力一掐手背,真疼。
    这副身子说是原主的,似乎也是她的。毕竟一切感官都与她的精神相连。
    然而还是忍不住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原先就喜欢王爷呢?”
    集美被她问红了脸,整理好衣裳递去手炉,“你来问我?你只管问问自己的心。”
    她的心自然是喜欢的。
    集美又道:“说来也奇,那年上元节赏灯,远远见过王爷一面,你还吵着让我看呢。人那样多,我到底没看清谁是咱们王爷。”
    絮儿在脑海翻找那年的记忆,却找不到。
    原主留给她的记忆过于混乱,也零碎,常常拼凑不出全貌。
    见她怔着不动脚步,集美笑道:“你往从前写的诗词翻翻,你那性子若是喜欢,必定写过什么。”
    絮儿点头如捣蒜,没往外头走,先火急火燎地翻找原主写的书信诗词,好容易翻到一张笺,日期正是三年前的上元节。
    笺上写着半阙《鹊桥仙》:
    华灯易隐,流云飞散,万盏怎敌星乱?依依归去望春来,生怕惹,女儿思叹。
    虽于诗词不大通,絮儿一看到这笺只觉心儿乱跳,腮上飞桃。
    她摸着心口自问:“你喜欢吗?”
    心脏给她更强反馈,她噗嗤笑出声。
    饮食男女,皆为本性。她是人呀,要她终身背负道德枷锁压抑感情,到底做不到。
    若以后穿越回去,原主留给李辞照料不失为好结局。李辞经过她考验,十分可靠。
    至于宁策,她寻出个自私的念头解释:或许他与原主今生唯有遗憾。
    在成全别人与满足自我之间,絮儿终究选择了自我。
    此去脚步轻快,身心都是一松。
    却在锦鸾宫吃了闭门羹,嬷嬷讪笑着将她拦下,“娘娘今日身子不爽,王妃就不必进去请安了。”
    絮儿知道是查办孟管家一干人等,引贵妃不悦。她偏要拿这件事气一气她。
    “有劳嬷嬷代我传句话,说是隐春园出了刺客。临近年关,外头乱着,请娘娘注意保养,少出门。”
    那嬷嬷听来只觉得她孝顺,笑着福身,“奴婢这就给您去传。”
    话刚传到贵妃耳朵里,贵妃抓起本棋谱就扔到地上去,“好个混账东西!”
    秋禾斜望那嬷嬷一眼,“还不滚出去?”
    那嬷嬷悻悻地去了,一路还嘀咕,王妃说的没错啊,她自己传话也没错啊?
    这厢秋禾捡起棋谱,眉心锁死,“皇后成天不给人痛快,往咱们宫里塞这些人,奴婢这就寻个由头把她们打发了。”
    贵妃却不以为意,“过段时间想法子打发了事。事情得慢慢做,若做得急了惊动皇上,以为六宫不睦,反而是咱们吃亏。”
    她淡然扫过桌上摆的几本书,眸色沉了沉,“都是从效儿书房找到的?”
    秋禾垂首:“正是,得亏那小宫女眼尖认得几个字,不敢擅自主张就送了来。”
    贵妃知道那是当年她假借他人之手送给李辞的禁书。想来李辞早已勘破,如今物归原主是要羞辱她。
    一并羞辱李效这个未来的皇帝。
    陈贵妃怒从心头起,先给李辞扣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秋禾见她脸色发暗,忙请示:“那个宫女还照常料理?”
    知道靖王殿下私藏禁书,躲不过一个死字。
    陈贵妃暗想今日祭天,又是李效第一次在皇家大场面出头,生出两分恻隐为他积阴德。
    她摆摆手,“罢了,只当无事发生。把她调来咱们眼皮底下看着就是,若敢胡言乱语再做计较。”
    那一头祭天大典仍在继续,因是代天子祭祀,李效身着上玄下黄冕服,一切仪仗按照天子出行的规制。
    太常寺卿引他从具服殿更衣出来,走在方泽长长的御道,一时雅乐齐鸣,撼动天地。
    那声调悠长沉重,一声一声织出张密密的罗网。
    李效感觉困在一场皇家的大戏里,他扮的是丑角。
    他生性不喜热闹,更不爱人多的场合。多几个人看他都觉心烦。
    此刻手心冒汗,玉圭险些拿不稳。加之冕冠过重,使他的脑袋无法完全抬起,脖子跟着微微前倾。
    那模样不像天子祭天,倒像带枷流放。
    李赟瞧他那吃力的样子,心内耻笑:真就穿了龙袍都不像太子。
    衣裳是比着恒荣帝的身量做的,李效身子过于单薄,穿起来就像被套进个华贵的布袋。
    李辞却是严肃的态度,不管谁祭天都该好好祈求上苍庇佑。这两年天灾不断,百万人流离失所。若今年不得好年成,只怕激起民变。
    尽管他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会因为祭祀与否,就会降灾或是免灾。
    一众王公大臣亦是各种思量。黄熙仁、欧彦深这样的燕王党心有愤懑,觉得李效的样子不成体统,那身冕服还是李赟穿起来合宜。
    贵妃党倒是喜气洋洋,心道只待李效登基,往后的好处无尽。
    尽管满朝文武规矩跪地,真心实意祈福的倒不多。
    进行到赐福胙一环,先由光禄寺卿捧酒献于李效。
    李效看着那光禄寺卿摇着肥肥的身子端酒走来,就像个殷勤的老鸨,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声音虽轻,近些的大臣都听见了,不由得面色一惊。祭天不容玩闹,稍有差池便是欺天!
    李效却不理会,变本加厉,直接抬头看天。
    天色蓝不蓝灰不灰,就像母妃宫里的纱帐。他幼年躲在后面偷笑,等着母妃来捉他,想着扮鬼脸吓她一跳。
    等到腿酸,等到天黑,都没能等到陈贵妃走来。
    分明就隔着一道灰蓝的纱帐,他的鞋也故意露出一只,母妃怎的不过来?
    后来才发现母妃不喜欢孩子气的孩子。他终究拗不过,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此后便一心念书,再不去想玩耍的事情。
    李效感觉脑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小人,吵得人聒噪。童年的、眼前的、未来的声音皆在呼啸。
    那双久困于宫墙的眼睛只顾向上看,忽见好些仙鹤飞来,盘旋在殿宇高处,翅膀扇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他跳起来抓,又是笑又是喊,“快带我走吧!快带我走吧!”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靖王殿下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