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芷一直盯着司玖的脸，发现他先前咬的嘴唇那边有细小的伤口。
    “倒是不知道，怎么每次都能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的，怪让人心疼的。”
    温白芷找来之前司玖一直带在身上的，自己给他的那罐药膏。
    她打开药膏，发现这几日的高频使用之下，这药膏也慢慢的见底了。
    她用食指抠了点药膏，小心的点涂在司玖的唇上。
    睡梦中的司玖感受到别样的触碰，微微皱了皱眉头。
    温白芷说道：“你这嘴唇又干又伤的，不知道你怎么忍的了的。”
    听到她的声音，司玖便又放心的将眉头舒展开。
    当然这些是温白芷没看到的。
    擦完药膏，温白芷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腹部。
    发现那里还是一片冰冷。
    她不禁想到，现在不过是深秋，若之后的冬日，更加寒冷的情况下，司玖该如何。
    她想到了自己现代生活中的热水袋，她想着，或许可以找些别的什么材料，只要里面能装热水，能起到取暖的作用就好了。
    甚至是之前她想到的，要做一些给司玖绑在膝盖上的软垫。
    她从来都是行动派，想到什么就马上会去做。
    她给司玖将被子掖好，便出去找翠枝商量这些事了。
    殊不知在她走后不过须臾，司玖便挣扎着醒了过来。
    司玖从来少眠，先前都是有温白芷在他身侧，他拥有无法比拟的安全感之后才会拥有宝贵的睡眠。
    哪怕是伤痛中，只要身侧没有温白芷，再疼他都能醒来。
    他醒来之后发现帐中无人。
    先前自己胃疾发作的时候，温白芷说的话像是梦境那般让他无法确认。
    他开始怀疑温白芷是否跟他说了那些话。
    他更加害怕她会因为自己这般麻烦会嫌弃自己。
    不然今晚怎么他睁眼之后没有看到她呢。
    他胡乱的披上件衣服便要起身去找她。
    平安被打发到容恒那里熬药了，因此司玖出帐的时候，只看到些对他恭敬非常的小太监。
    无人敢上前询问他，搀扶他。
    司玖便这样走走歇歇，时不时的蹲下将手压在自己腹部，用来压制着胃里尖锐的疼痛。
    他的想法只变成了一个。
    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温白芷。
    他再无法忍受温白芷不在自己身边，哪怕片刻。
    他记得翠枝的帐子就在不远处。
    可这短短的距离，生生的被他走了快半个时辰。
    他太累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虚脱晕倒的时候。
    他成功来到了翠枝帐外。
    隔着帘子，他听到帐子里，两人交谈的声音。
    准确的说是温白芷一人在说话。
    “这个垫子不能做太大，不然绑在膝盖上就会被人发现了去。”
    “但是要做的够软，可以在中间那里把棉花多塞一点，司玖瘦，到时候绑在上面应该看不太出来。”
    “你明日就去找平安，将我画的这个琉璃瓶的样式给平安，让他找匠人照着这样式将瓶子打磨出来。”
    “别的就没什么了，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就多麻烦你了翠枝。”
    翠枝应道：“小姐说的我都记下了，翠枝一定不负小姐所托。”
    温白芷甚是满意：“你这么心灵手巧，等回京都之后，我肯定给你开个铺子，将你这手艺在京都中大大发扬了去。”
    翠枝羞道：“翠枝不过粗鄙手艺，上不得台面的。”
    温白芷道：“这是哪里话，你还没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的？我说你行你就行，大不了重头再来就是了，多大点事。”
    “不跟你说了，明日你有问题再来找我吧。”
    说着就听到温白芷起身的声音。
    司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去，在她回去之前，躺在原先躺着的位置。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能撑着走到这里来已花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光是转身都踉跄了一下。
    快走，不能停在这里啊，不能再让她看到这般不堪的自己啊。
    快走，快些走啊。
    司玖心底越是着急，自己的腿便越是没有力气。
    他甚至急出了一身冷汗。
    他此刻是跪在地上的姿势，他绝望的恨不得当场去死。
    后面传来掀开帘子的声音。
    很快又传来脚步声靠近的声音。
    与温白芷相处久了，司玖早已将她的脚步声刻在心底。
    她一直都是这般轻盈的走路。
    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他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战栗。
    胃里传来的疼痛更甚，似乎快要将他的腹部刺穿。
    他绝望的看着自己按在地上的那双沾满泥土的手。
    他仅有的最后一丝意识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晕过去。
    他怕会吓到她。
    温白芷一出来就看到司玖的身影。
    她猜测司玖此刻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因为自己不在，他出来找自己的。
    被人这般时刻需要着，温白芷心里竟有些隐秘的快|感。
    可很快她就发现司玖情况的不对。
    虽在秋收的野外，但各个帐子外都点了不少灯笼。
    所以她能把司玖发抖的样子都看到。
    她在他身后三步停下。
    她想等司玖先自己试着能不能起身，不能的话她再上前帮他。
    果然，司玖一直挺直的背脊越来越弯。
    直至整个人的上半身都狠狠的弯折在一起。
    她暗道不对，连忙上前来到他身前。
    她蹲下，去查看他的情况。
    她刚想去碰司玖的肩膀，就看到他举起自己的一只手，挡在二人中间。
    她不解：“子衿？”
    司玖浑身都在发抖，举起的手也不例外。
    他颤抖着，哆嗦着，说道：“我自己可以，别，别帮我。”
    温白芷知道他又被自己的自尊扯到了。
    于是她不坚持，起身道：“行，你说你自己可以，那你现在就起来吧，我不管你。”
    司玖听到她说的话，陡然生出灭顶的悲怆来。
    他此刻多想抱着她的双腿，将自己靠在上面，汲取来自她身上的力量。
    可他不能，他都说了那样惹她生气的话来了。
    他总是这般惹她生气。
    明明知道她最不喜欢听这些话了，明明她都教了自己这么多次了。
    司玖咬牙，含着热泪，撑着地面，像一个不倒翁那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温白芷当然不会不管他，只是她知道很多事不是她主动就行。
    就如同现在这般，司玖要的自尊，她都可以给他。
    但她也还是会在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拉他一把。
    不为别的。
    就因为他是司子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