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这么说，石娇娇立刻接受了信号，主动走到金颜姿身边，拉住她的手，刻意放缓声音安抚。
    “那些话你不用太在意的，反正你迟早就会离开的。”
    金颜姿缓缓抬起精致的面容，平常张扬刺目的美貌，因着雪花的飘零显得莫名苍白颓废，她轻扯唇角，眸底是冰凉的嘲讽。
    “你让我不用在意，却不说会陪在我身边，既然之后有意与我保持距离，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假惺惺？”
    石娇娇被她戳中了心思，面上有些心虚，半晌没说话，石父石母也有些尴尬。
    在风口浪尖让女儿和金颜姿大喇喇的交往，势必也会牵扯他们，适当安慰金颜姿，已经算是他们好心了。
    金颜姿眉眼像是落了霜，眼底黝黑一片，似乎没有半点光亮：“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那群人想从我身上撕掉块肉，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她擦着石娇娇肩膀离开，老管家朝三人点头示意，这才跟了上去。
    汽车发动，金颜姿靠着椅背，双目无神地盯着外面的纷纷扬扬的大雪看，心脏如同一口枯井。
    录音笔是沈卿尘给的，录音文件自然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她该恨的，因为他害自己家破人亡，如今还要狼狈地逃到国外。
    但沈卿尘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替谢桉报仇。
    一旦想到这点，胸腔的怒意就像是被冰冷的雪冻结，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冰凉。
    她玩不过沈卿尘。
    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没了家族的撑腰，报复沈卿尘更是以卵击石。
    所有人都在劝她忍气吞声，逃离现状，她也清楚自己应当蛰伏，可那股不甘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间，令她彻夜难眠。
    大仇未报，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哪怕她不能一蹴而就地将沈家搞垮，也该想办法让沈家受创。
    石父提过一嘴，他说沈卿尘会在后天召开记者会，拿出完善的药品，并以低价造福民众，以此来挽回口碑。
    虽然长期的合作伙伴金家倒了，但唐家完全可以弥补上金家这个窟窿。
    也就是说，金、冯两家的倒台，对沈家完全不痛不痒，甚至还为沈家前一段的药物危机分散走了许多注意力。
    如果沈卿尘在记者会上拿出的药品依旧是不成熟的，或者唐家中途反水与沈家的合作…
    只要任何一条线崩盘，她就有了可乘之机。
    金颜姿咬着指甲，神色染上一抹阴郁。
    混进沈家的研究所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如今临近记者会，沈卿尘必定会更谨慎，对人员的把控也会更强。
    托人调换药品的计划，成功实施的机率难如登天。
    只能尝试着从唐家入手了。
    可她与唐家没有半分接触，一时也想不出劝阻唐家和沈家合作的理由，再加上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太光彩，贸然前去，恐怕唐家人只会避之不及。
    两条路被堵塞得严严实实，她滞留在原地寸步难行。
    再想想啊。
    再仔细想一想。
    还能制约住沈卿尘的因素还有什么？
    金颜姿神经质地抠着自己胳膊上的疤，飞速地在脑海里划过众多人的面容。
    伤口被她重新抓烂，阵阵刺痛感袭入感官，温热的血弄湿了手背，她忽然停下了动作。
    轿车在安大附近的红绿灯停下，柳絮般的大雪阻碍了视线，金颜姿将车窗打开，雪花卷席着冷风落在她身上，她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看。
    那是穿着杏色短袄的谢桉，戴着白色的毛绒绒帽子，帽子上还缀着两只耳朵，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站在安大门口，将手里带着可爱印花的粉色纸袋递给对面的赵妍，赵妍惊喜地打开纸袋，一双嫩粉色的手套被她拿出来，然后欢笑着戴在了手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心脏上，呼吸也在这一刹那间断掉了。
    金颜姿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胸腔中那近乎疯狂的嫉妒不断冲击着她的身体，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剪掉了那双不属于自己的手套，谢桉便重新织了一双送给赵妍。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对方的替代品。
    如今赵妍和谢桉相遇相识，作为廉价替补品的金颜姿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戴上手套的赵妍张开双臂，就抱住了谢桉，谢桉也笑着回抱她，苍白的雪天里，她们两个却有着独属于对方的温暖。
    轿车发动了，那两人相拥的身影不断后退，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因着车速，外面的雪也似乎下得愈发大了，金颜姿睫毛上都落了一层白雪，脸颊被冻得青白。
    几片雪花落在她胳膊上的伤口，寒意几乎要顺着肌肤刺入骨髓了，金颜姿唇瓣颤抖着，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融化了身上的雪花，却在转瞬间就又被冰凉的空气冻成霜。
    她将自己蜷起来，紧紧咬住嘴唇，吞下那痛苦的呜咽声，消瘦的肩膀不断颤抖，只有指关节因为握拳而发白，灵魂仿佛也被折磨得支离破碎。
    谢桉。
    是啊。
    沈卿尘目前的软肋不就是谢桉吗？
    这段时间他要忙着准备记者会，对谢桉的保护也一定会相应地放松，她只要抓到谢桉就好了。
    用谢桉威胁沈卿尘放弃记者会，不然她就带着谢桉一起去死。
    反正她金颜姿在谢桉的心中已经无药可救了，不管怎么弥补都没有用，倒不如直接将错就错。
    哪怕谢桉恨她，也总好过被她当做陌生人遗忘。
    金颜姿甚至希望沈卿尘不会为了谢桉放弃沈家，那样她就可以告诉谢桉，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都是沈卿尘的错。
    她就是死，也该在某些人的心中留下些深刻的刻印。
    金颜姿黑色的瞳孔如同一汪森寒的深潭，冷得可怕，眼底却透露着几丝病态的偏执。
    她反击沈卿尘的最低成本，就是谢桉。
    唐家。
    “撤了沈家的资？”
    唐父一脸惊讶地看着唐星宇，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些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