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影冷冽的唇角微微柔和，如同瞬间融化的冰雪，这武三倒是知道该求谁。
毋庸置疑，若是仇清舟开口要留下这个人的命，她肯定不会拒绝。
但仇清舟只是后退了一步，并未承受他的跪拜之礼，淡淡地开口。
“这是无妄阁内部的事情，而且，我不会干涉姐姐的决定。”
武三眼眸一闪，脸色迅速地灰败下去，满眼的绝望自心底蔓延开。
“阁主……一定要小文的命吗，他可是当初您救下的人啊……”
“是啊，阁主，他罪不至死。”
一旁的下属沉默了很久才决定开口。
仇清舟听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侧过耳朵，第二次了，他们都说，姐姐救过这个人。
姐姐救过的人又怎么样呢？为什么值得他们反复提起？
“那就是他不值得救。”
阮昭影并没有任由武三说下去，而是迅速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但仇清舟却从阮昭影急切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心虚的味道，他微微侧头，抓住阮昭影的手。
“等等……”
“嗯？怎么了？”
阮昭影的手被一下子握住，顺着素白的手指看向握住自己那只手的主人。
“没事……”
“？”仇清舟只是上前牵住了阮昭影，阮昭影回头看向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问号。
“你们都觉得他罪不至死，是吗？”
阮昭影眼神沉静，提问之后所有人都没说话，气氛骤然陷入沉默中。
“罪不至死？他做的事情，足够他死一百回了。”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是姗姗来迟的花尽。
仇清舟眸子里闪过了然，他就说怎么一直没有看见花尽，原来是姐姐吩咐他办事去了。
“阁主，时间有限，这是属下所搜集到的所有文郁损害无妄阁利益的事情。”
花尽将自己手里的资料呈到阮昭影的面前，面色严肃深沉，动作却十分恭敬。
“此人与外人交易，暴露了无妄阁在风国的好几处藏身之处，私下做违法的黑市交易。”
“并且……上次被无妄阁炸毁的基地，也同他有关。”
“什么！”
“我的天呐……”
武三面如死灰，瞳孔放大，嘴唇蠕动，不可置信地无意识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
“小文，小文他不是这样的人……”
阮昭影嗤笑一声，看着武三的眼睛里已经盛满了失望。
“被炸毁的基地？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那文郁看着柔弱胆小，又喜好串掇是非，没想到背后竟然敢做这种事。
阮昭影扫了一眼花尽呈上来的资料，这个文郁靠着无妄阁的背景私自跟风国的许多地下组织都做了交易。
简直就是将狗仗人势这四个字发挥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武三，凭他的所作所为，你也难逃责罚。”
阮昭影将那一沓资料甩在武三面前之后便牵着仇清舟的手离开。
“花尽，将文郁关进暗室。”
“是。”
身后武三绝望的哭号声还在继续，仇清舟被阮昭影拉着离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混乱一片的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阮昭影的后面，沉默了一路。
“姐姐……”
“嗯，怎么了？”阮昭影闻声回头。
“虽然很不想开口问，但姐姐好像不开心了。”仇清舟凑到阮昭影的跟前，凑到那殷红的薄唇上。
阮昭影躁动的心被仇清舟蕴含着安抚气息的吻给温柔地揽入怀中。
“这个文郁，是我在一次任务中救下的，那次任务波及到了很多人，我救了其中一些。”
文郁就是其中一个。
阮昭影不敢开口说自己救下文郁并带回无妄阁的真实原因。
当时文郁年纪小，面色平静中带着恐惧，眼神亮亮的，枯瘦的四肢看起来十分可怜。
她那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自己十多岁时在实验室遇到的仇清舟。
她第一次产生了恻隐之心，鬼神差使般吩咐属下将人带回了无妄阁里。
虽然没有记忆中那个漂亮小孩的模样好看，但救下文郁后，她每日祈祷。
如此虔诚地希望，上天能够看在她如此做了的份上，好好对待她未能救出的漂亮小孩。
“嗯，那姐姐怎么会将他留在无妄阁？”
仇清舟总是心思玲珑，一点就通，一下子就抓住了阮昭影话中的重点。
救出了一些，那为什么只有那个文郁，被养在无妄阁。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很可怜，我本来希望他过得好些。”
阮昭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勾住仇清舟的手指后开口。
“我只见过他一面，后来便交给了无妄阁的其他人，是武三主动说要收养他。”
“武三在无妄阁很多年了，所以我以为……啧，是我的错。”
她以为武三能够将人养得很好，却没想到自己的影响对那个文郁来说这么大。
而武三只知道一味地纵容，以至于长此以往下去，走歪了路。
“善恶无常，人心易变，姐姐救了他的命，怎么会是姐姐的错呢？”
“若是没有姐姐，他或许早就死了。”
仇清舟却不赞同阮昭影的话，人会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
阮昭影点了点头，仇清舟也没有进一步询问。
虽然他知道姐姐说的并不是全部，甚至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在里面。
姐姐说的波及到了很多人，除去冷冰冰的文字外壳，仇清舟仿佛能够想象，有多少人因此葬送了性命。
“好了，不理他，姐姐说好今天要陪我逛无妄阁的！”
仇清舟摇头晃脑地蹭了蹭阮昭影的脸颊，然后想起自己才刚出客厅就夭折的计划。
“姐姐不能食言！”
“好好好，姐姐给你当导游，别着急。”
阮昭影收起回忆，被仇清舟的撒娇闹得心尖一动，无奈地笑着。
“姐姐刚刚说到哪里了？姐姐的师父创立了无妄阁，然后呢然后呢？”
仇清舟兴奋得如同一个求着父母给自己讲童话故事的小孩子，阮昭影也顺着他的意。
只不过，她故事讲的不好，语句简单，少不了打打杀杀的场面。
但奈何自家这小宝贝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