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话听了不知多少次，谢荔早就免疫了，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她越是这样，费迪南德就越是着急。
在此之前的合作中，两个人对彼此或许都还有所隐瞒，本以为到了伊夫岛，在生与死这种大命题面前，他们之间的信任能上一个台阶，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油盐不进，什么都不说。
沉默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说实话，对于霍流颐的所作所为，我想了很多天，有件事一直想不通。”
“以她的手段，控制整个联邦并不算什么难事，权力、财富、核心科技、世人的尊崇...所有她想要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但纵观如今错综复杂的局势，他仍然感到迷惑。
毕竟就算贪心如他，想要将整个联邦地财富都掌控在手上，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毁灭掉什么。”
“但她想通过掌控你，从而掌控整颗星球上最强大的哨兵，行事极端傲慢，手段堪称残忍，不计后果，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普通民众的死活。”
谢荔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想不通的，明明很好理解的事情。”
从小到大的特殊经历，让谢荔对这些事看得很开，接受得毫无障碍，毕竟从制造s级向导到s级向导量产计划，无一例外都在说明一件事——人类世界的形势极为严峻，人类最后的火种，已经在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作为计划和实验的受难者，谢荔能够理解，所以曾经的她，是无比配合他们的实验要求的。
看到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费迪南德气得想笑：“正常？如果所有的人类都灭绝了，那些位于金字塔尖的极少数，得到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作为一个纯粹的商人，如果联邦不复存在，人类社会的秩序崩坏，大量普通人死亡，再多的财富终将成为无意义的符号，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听到这话，谢荔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也许...在某个尚未被军方探索到的地方，还有其他人类族群存在呢？”
“霍流颐做这么多事，兴许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呢？”
说到最后，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叉腰大笑起来。
费迪南德：“……”
天马行空，不知所谓。
本想吐槽一番，没想到临到开口的时候，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谢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谢荔：“？”
“什么？我随口一说，你还真信了？”
费迪南德却不理会她的插科打诨：“你之前说过，霍流颐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那个人，不久前出现在云溪隔离区三百公里之外的沦陷区。”
虽说联邦政府与军方从未停止过探索隔离区防线之外的沦陷区域，但直到今日，依旧是以卫星监测为主，并未取得太大进展。
如果不是霍流颐等不及，打了谢荔的主意，或许她的狼子野心还一直隐在暗处。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在隔离区之外的沦陷区，至少有一个地下据点？”
谢荔闻言，眉头轻轻一蹙，说道：“隔离区之外有许多废弃的军事设施，以那些设施为基底，只要火力够猛，要在兽潮中开辟一个据点并不是太难。”
至少诺威驻地那群人就能做到，毕竟，守护一个地下据点与守护一道漫长的防线相比，难度小了不止一星半点。
“要说奇怪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霍流颐的仿生人那会儿，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一听到这个，费迪南德顿时来了兴致，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驾驶舱的挡板就降了下来，副驾驶位上的方脸哨兵回过头来，说道：
“会长，前方有军方的炮塔，已经发出了警告，再前进会有危险。”
不同于之前的重火力轰炸威胁，军方的炮塔架设着联邦最先进的电磁炮台，就算哨兵的技术再好，也无济于事。
费迪南德应了一声，唤出一张全息地图，盯着上面的一溜烟红点看了半晌，最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妈的，这么多炮塔，伊夫岛驻地到底是怎么被突破的？”
谢荔：“……”
她翻了个白眼，语带嘲讽：“这还需要突破？人家说不定早就投诚，直接开门迎客。”
费迪南德没有理会她，略微沉思片刻，点了地图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蓝点，然后对前面的两个哨兵吩咐道：
“绕路吧，先去安全点。”
驾驶位的哨兵立刻应了一声：“是，会长。”
说完，挡板再次升起。
谢荔脸上扬起笑容，搓着手凑近了一些，说道：“哎呀，费迪南德你还真是厉害啊，伊夫岛都有安全点？有备无患啊这是，真不愧是我们的大会长。”
费迪南德没好气地瞪过来，压根不理会她的调侃和打趣，兀自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霍流颐怎么不对劲，说说看？”
谢荔乘着下巴看着他，似乎在思索该怎么描述，最后发现实在难以表达出来，于是换了个说法，问道：
“你喜欢看书吗？”
费迪南德：“？”
“什么意思？非要说的话，我不喜欢，但会看一部分书。”
谢荔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看书，会看纸质书吗？”
没等费迪南德说话，她立刻又道：“霍流颐见我的那栋小楼，几乎就是一个图书馆，说实话，我只在新闻里看到过联邦政府斥巨资建立的那个纸质书图书馆。”
“两厢比较，我觉得那玩意儿一点都不如霍流颐的私产。”
费迪南德：“……”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的确不能说明什么。
谢荔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继续看向一片雪白的车窗外：“费迪南德，天要黑了。”
费迪南德没吱声，只是沉默地在全息页面上操作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冷峻的脸孔终是露出了笑容：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