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一个为了养猪立下军令状，没达标就自己补，一个指望着肥猪出栏汇总经验，出书后去十里八乡演讲，情况紧急，怎么能让猪继续瘦下去！
    就算她们愿意，社员们能接受吗？
    年底分猪肉的时候，他们可不会记得猪是被自己吓瘦的，只会认为饲养员不上心！
    真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赵清欢和桂花婶子火冒三丈，甩着胳膊大步向前，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没想到有人更不能忍，晌午头子不做饭，直接占用她们看好的舞台！
    “嗷！”
    “城里知青瞧不上咱这旮旯里的人哇！”
    “连鸡蛋都不要，过的是啥好日子昂！”
    李四媳妇儿张巧花端着一碗凉水蹿到皂角树下，撒得只剩个碗底儿，她也不管，张嘴就嚎了起来。
    “下了工没了柴，清灰冷灶井水拔凉……”
    社员们眼睛一亮，捧着饭碗找个凉快的地儿窝着，这么多人围着，她更起劲儿了，咕咚一声喝完水，开始哇哇淌眼泪。
    赵清欢和桂花婶子过来的时候，瞅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嘶——”
    谁要在这儿看老娘们儿哭叽尿腚的样儿？
    桂花婶子见旁边没人，扭头对着赵清欢揭了张巧花的底儿。
    听着她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呢？！
    在社员们为了工分和美好的未来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只有李老四家，还在为了当初给容蓁和自己的柴火使劲儿！
    三个月的柴火，哪怕是李老四家也能用到秋收结束，结果因为一场架，从大队部借柴给了她和容蓁。
    “瞎，你们别多想，往年这个时候都挂锄了，闲得很，每天去山上转一转，走到秋收，捡到的柴火都比给你们的多。”
    桂花婶子摆了摆手：“当初用柴火代替鸡蛋，张巧花背后没少嘀咕，说城里娃子手缝大，是个棒槌。”
    “李老四闷声不吭，估摸着也是这么想。”
    谁不是这么想呢？
    农家时间不值钱，搁谁都想这么选。
    谁能想现在抬手就能赚工分？
    等副业搞起来，队里的工分更值钱，而且副业有部队支持，要是一步到位直接招工，家里得到个岗位……
    桂花婶子想到这里，看着还在哭嚎的张巧花，眼神闪了闪，见赵清欢还没反应过来，想想没到这儿的叶容蓁，话音一转，换了个说法。
    “你们刚下乡的小姑娘不知道，要是集中时间去捡柴，一户人家两三个月的柴火量，不算晾晒的功夫，也得夫妻俩花上两三天的功夫才能捡够。”
    现在活儿多，女人一天能干两个工，按往年的价钱能有八毛，也就是说，李四媳妇儿拿四五块换了二十二个鸡蛋，还白搭一个柴房！
    血亏！
    可不就是这样，张巧花吧唧坐到地上，蹬着腿儿抹着泪，手脚并用，觉得自己心酸极了。
    岗位就那么几个，自家损失了更多的钱，还跟叶容蓁有了嫌隙，只能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挑水浇地不敢耽误，挑粪堆肥不敢推，路得修，房要建，桩桩件件都要干，撵着家里半大的孩子去上工，抽空还得捡个柴。
    这样没当上工人也能多挣点工分。
    一家人忙得磨破鞋底儿，睡前还要摸黑打草鞋！
    他们算了算，换柴比自己去捡划算的多。
    不是不想拖着队里的柴，而是从建房开始，大队部的柴就给了帮忙修路、建房的战士们，部队不拿乡亲们的一针一线，硬是给了钱票。
    按多了算的。
    拖着那里的柴不给？
    还没闹到部队门口，大队长就能给他们脑袋瓜子薅下来！
    张巧花挨了几顿拧——这样不耽误上工——终于再次安抚好李老四，夫妻俩合计半天，觉得抛开他们自己原因，根源就在叶容蓁这儿。
    她那天要的太多了！！！
    城里娃子脸皮薄，就算要不到岗位，也能要回钱，这事儿好说！
    于是这天中午，张巧花谁都没说，直接闷头干大事儿，端着碗水锵锵登台！
    赵清欢神清气爽，想到当初的那个选择一直在替自己出气，就格外兴奋。
    “一刻千金，时间果然很重要！”
    桂花婶子没想到自己讲了这么多，她说的竟然是这个。
    更没想到她四下看了看，撸起袖子就往张巧花那边走，说时间宝贵，不等大队长他们了，赶紧把她撅下来，和大家唠唠猪瘦了的事。
    猪什么猪？
    现在谁还关心没到嘴边儿的那口猪肉？！
    桂花婶子人都快傻了。
    清河大队巴掌大的地儿，大队长他们要是想来，爬都能爬到，现在没出现，不就是打算把这事儿和招工撕开吗？！
    那么多人端着碗看，根本不搭腔，就等着叶容蓁或者大队长出面，把招工的事提上来，自己现在跳出来表现，是不是指望错了人？
    只是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差最后一哆嗦，她一把扯住赵清欢吆喝道：“啥重要不重要的，赶紧去找叶知青！”
    “找叶知青干嘛？她忙得备课、上课、制药，调整药方啥的，哪有功夫拉家常？”
    郑红英离得老远就嚷嚷，张嘴把闹工作的苗头压下来，然后拽着第九小队的队长李翠丫穿过人群。
    “给容娃子她们鸡蛋的事还是你提的，听到能用柴火换鸡蛋，李四媳妇儿乐得不行，现在这么闹事咋回事？又挨了李四的大嘴巴子吗？”
    “这事儿我们外人不好掺和，你们姑嫂关系近，赶紧劝劝。”
    她抬手一推，李翠丫一个没站稳，踉跄着撑到张巧花的肩膀上。
    “嘎？”
    张巧花止住嚎叫，泪眼朦胧地看向对方，四目相对——
    “哦豁！”
    赵清欢惊呼，见那边两人被吓到，瞬间弹开，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嘴欠！
    继而心中惊恐，现在连已婚已育的中年妇女姑嫂关系都能磕得下去，以后是不是看着那些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不能单身太久，以及……都怪容蓁他们，默契成那样还在拉扯，看得她恨不能跳出去强行按头！
    “啊嚏！”
    “受凉了吗？”
    裴九韶扫了眼她身上改成短款袄衫模样的衬衣，瞧见因为坐下而在腰间露出的那一丝雪白肌肤，连忙收回视线。
    “虽然是夏天，但山里到底有些凉，回头我给茅亭加个帘子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