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指威力更甚。
所波及的空间发出刺耳吱呀声，光影扭曲，近乎崩溃。
帝陵率先承受不住，从上到下各处咔嚓咔嚓崩开裂纹，如蛛网一般向整体蔓延。
其次便是仙路被点之处。
虹石仿佛被加热，通体开始散发白光。
魔气、蒸雾挤压台阶，虹石如被巨大陨石撞击的碎星群，不自主朝两侧挪移。
最终，轰的一声！
青指一穿而过，仙路从中断开，分成肉眼可见的上下两段。
‘既然如此都不见空间崩溃，也不知是天道完整后更加稳固了，还是仙路在护佑此方天地？’
江苟铭扭头望向卫景思所在下段。
虹光较之先前黯淡不少，道尊与仙尸灵智引发的道则风暴也柔和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仙路即将消散，卫景思意识即将回归一样。
但渡劫失败，卫景思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
天道自然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只是寿元的消耗并未给江苟铭太多思考时间。
他见虹光不复光亮，怀抱至少也要试一试的心态，操控青指继续下落。
其目标，正是下方踩着阶梯的卫景思！
……
“天道似乎没有反应，小男人他能成功吗？”
“蠢女人，你莫非对他没信心？”
“……”
“……好吧，孤承认也有点慌。不过江可是战胜过魔道意志的男人，又有人皇身份加持，天道应当不会拿他如何……的吧？”
“但愿如此。”
两魔一人站在不远处，望着眼前毁天灭地的超概念碰撞，面露忧色。
他们并不知晓江苟铭为了控制青指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寿元，否则就不是担忧那么简单，而是该考虑是否将他打晕带走了。
卫景思成仙后不会放过他们。
但到了他们这等境界，域外生存不在话下。
大不了学万载前那些仙人，探索未知天外，永世不再回归。
“又没能破开……只是断了一截，并不影响仙路的完整性吗？”
“仙路不见尽头，或许一两节阶梯不过是其身上的九牛一毛。”
“又段了几节，虹石倒是不见爆开。”
“三回了，还是不行吗？”
“等等，青指气势为何不见衰弱？貌似还在……越来越强？！”
说话间，三人已是目睹江苟铭操控青指反反复复进攻了几个来回。
别说捅破苍穹了，仙路都不见受到多大影响。
当然。
该有的空间叠影是越来越密集了，天地震动的嗡嗡声就没停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帝陵都快支撑不住，估计崩塌也是迟早的事。
洛梓幽发现了疑点。
目光便不约而同落在江苟铭身上。
毕竟按理说他们五成功力最多只能解放四真魔器一丝权能，如此大幅度超出脱胎境的攻击很难坚持长久，更不要说声势不减反增了。
定是这个修为远不及他们的男人，又做了什么令人费解的操作。
结果这一看，他们立即发现。
江苟铭整个人气质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假如说原来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俊秀，那么如今便是成熟稳重的不惑男子。长发飞舞，皮肤历经风霜，阅历写满了面容。
唯有那坚毅不变的双眸，仍能与记忆中熟悉的模样重合。
“小男人在消耗寿元！他疯了？！”
洛梓幽眼底浮现一抹惊慌，心中没由来一紧。
年轻自有年轻的优势，修行速度与年迈的身体完全不在一个概念。
他才化神期。
他还有无数可能性。
怎可如此作践自己？！
“不，即使消耗寿元，也绝无可能苍老得如此之快。”景楼微微蹙眉，细细感知一番后道，“四真魔器出问题了，我等得去帮忙！”
“你有把握抵御天道反扑？”
薇菈魂不守舍，似乎脑海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自然没有。”
景楼叹息一声，不过他却找到了出手的理由。
“殿下，臣方才认真思考过了，觉得此事不该由江兄弟一人承担。”
“江兄弟认定此事与我等无关，实则并非如此。如今两陆连通，天道完整。妖、人、魔乃至魔兽，为了掌握大陆话语权和修行资源，不可避免发生碰撞。”
“若是最坏结果也就罢了。”
“可若是江兄弟胜了，却死在天道反扑之下……”
“人族气运大减，各族必定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如此一来，那些本就因摆脱贫瘠之地蠢蠢欲动我族同僚，定如脱缰野马，放纵天性，枉顾陛下意志，无法无天！”
“人族需要人皇，魔族同样需要知晓真相！”
“究竟是谁，拯救了魔元大陆？究竟是谁，获得了魔道意志的认可！”
景楼并不知晓魔君宣告了此事。
不过即使知晓，他仍然会这么说。
毕竟真相。
从来不是一家之言。
魔君宣告了又如何？
底下人有理由怀疑，魔君被人夺舍，被谁抓住了把柄。甚至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只要不是亲眼确认过，完全可以置若罔闻。
魔君说了虽远必诛。
此处却已不是那个魔道为尊的魔元大陆。
魔族降临，本地生灵排斥。
魔君尚有无数战事需要处理，岂有工夫一个个去诛？
所以，他们需要江苟铭。
江苟铭召回了魔躯，体内存在与魔道本源的联系。
只需利用道一分身前往各地展示一番，稳住魔族内部声音最大的几方势力，让其不得不承认人族之皇拯救了魔族。那么域级战事，便能得到制止！
薇菈目光闪烁，神色有些动摇。
景楼说的没错。
卫景思成仙，他们惹不起，可以跑。
可没成仙呢？
一个身为魔族公主，一个身为魔族第一魔将，总不能完全不为族群未来考虑。更不要说目睹了江苟铭妖域一行后，他们确信江苟铭具备促成各族和平的潜质，牺牲谁都不应该牺牲他！
此乃景楼作为魔族能想到最自私的事。
也唯有如此自私的想法，才能说服血肉里的天性，让其暂时放下自己，甘愿为某个人而死！
薇菈何尝不是？
她对江苟铭有意，她在江苟铭这里萌生出了漫长无聊日子里不曾有过的妄念。
这妄念令她痴狂，格外着迷。
然而她为魔灵，天性如此。
做不到像江苟铭的红颜知己那样，为了区区一个妄念而死。
她无比不希望江苟铭死，无比想要说服自己。
可她潜意识里却十分清楚。
江苟铭才是对的。
她若出手，一旦天道反扑，必定身死道消。
她没有出手的理由。
如今，曾最令她厌恶的大将军给了她这个理由，那么她是否也该尽一尽公主的职责？
“孤……”薇菈张了张口。
“尔等魔族当真矫揉造作，爱帮不帮！总之，朕要出手！朕潇洒半生，夫君自当该是那冠绝世间智武无双的美男子，岂能由他年老色衰？简直倒胃口！”
洛梓幽说着，怒气冲冲，便要提剑上前。
全然忘了是谁先前摆出一副平静的霸道模样，好似游刃有余。
可这时，江苟铭忽地一瞬白头。
皮肤褶皱，快速老化。
恐怖魔气向青指疯狂汇聚，青指威势达到极最，直指下方卫景思。
江苟铭似乎不愿再拖下去，准备一击定胜负！
“不！！！”
堂堂千古女帝，眼泪从不轻弹，这一刻却是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