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铁角蕨

    吴言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绿匣子的里面，只能看见绿乎乎的周围，就象绿乎乎的监牢的墙壁，不过没有窗口也没有门，所以更象一只绿匣子。

    随着绿匣子开始动起来，裹着吴言的这块粘稠物开始翻滚，从一个点翻滚到另一个点，令吴言感到晕头转向。

    忽然有味道轻拂过来，清新的味道，熟悉的味道轻拂过来。一闻到这气味，吴言就想起家乡的一种小草，铁角凤尾草。

    无论是在刚出生时爸妈的家乡，还是出国后常年生活的家乡，虽然家乡在地球上的位置总在变换，有时还相隔遥远，但总有铁角凤尾草的身影在家周围的草地上出现。吴言时常听到它凤凰羽毛一般的叶片，在有风的夜晚低吟浅唱，脉脉含情。

    “你这老鬼，又在熬鹰那！”

    晕头晕脑的吴言再次听到了绿鬼熟悉的声音。

    “唉，你来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是呀，带好货来给你！”

    “什么好货？”

    “奇美拉！”

    “哦，几拼的？”

    “两拼！”

    “不错啊，挺纯！”

    “那可不！就因为是好货，所以才带来给你！唉，你这熬鹰整的是哪出？”

    “你欣赏欣赏呗！”

    话说到此，吴言再听不到这两个声音了，但她听到了别的更多的声音，来自似乎更远一些的地方。

    “你快点动手啊！”第一个声音。

    “你为什么不动手！”第二个声音。

    “快点动手吧，老大在那儿看着咱们呢！”第三个声音。

    “是不是谁动手，谁就能过关？”第四个声音。

    这个声音完毕后，突然一片寂静。

    “不动手的话会怎样？”停了一会儿，第二个声音问。

    “唉，那小子呢？”第三个声音问。

    “靠，那小子已经！”第一个声音说。

    “靠！”众口一词地叫起来。

    接着是杂沓的脚步声，身体的碰撞声，好像在打群架。

    “靠，tmd，你扯得出来吗？”

    “扯不出来呀！”

    “我也插不进去！”

    “靠，娘来，这玩意儿要怎么弄！”

    “你手下这些小子都太差劲了吧？”绿鬼的声音又响起。

    “都是些个废物玩意儿，很难用！”

    “那你还是看看，我给你带的这个吧？”

    “你拿出来我瞧瞧吧！”

    话音未落，吴言感到一股强气流吸住了自己，象一根无形的绳索，强拉硬拽着自己上升，盘绕，上升。

    呸一声，绿鬼把裹住吴言的那坨粘稠吐在手掌中，翻过手掌来向下一抖，那坨粘稠延展开来变成一张透明的薄膜。外面的东西可以看见其中的吴言，吴言也可以看见外面的东西。

    吴言被这一抖，抖的大头朝下，她的视线透过那张薄膜，看到地上茂盛的铁角凤尾草。

    又一道光照射住吴言，是一个陌生男人右眼中射出的红色的光。这男人背着月光，看不清长相，看起来就象是一座高大的黑色巨塔。

    “不错不错，货挺好！”黑色巨塔以眼中的红光扫描过吴言后赞叹地点点头说。

    “要吗？”绿鬼问。

    “要！随时得备点儿新货！就那帮劣货，分分钟完蛋，我这儿淘汰率很高！”巨塔说着朝一个方向望了一眼。

    吴言随着这视线望过去，看到了巨塔眼中的“劣货”。

    吴言看见一个穿运动服的男人摇摇晃晃向这边走来，胳膊腿极不协调地乱摆动着，比醉汉走得更艰难。男人身体的每个部分似乎都跟别的部分在闹别扭，仿佛他身体的每个部分是由不同的灵魂在掌控着，难以调和似的。

    这男人边朝巨塔这边走过来，边开口冲巨塔大声汇报说：“老大，我们成了！”

    这句话虽然从这同一个男人口中发出，却实实在在听起来是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

    黑色巨塔听到这话动也不动地矗立在原地，不报希望地发出一声冷哼。艰难前行的男人在这一声冷哼后胳膊腿与脖子仿佛突然折断了，整个身体散了架似地委顿于地。

    嚓嚓嚓，吴言看见铁角凤尾草的草叶抖动起来，象一排排绿色的牙齿，将那委顿于地的男人咀嚼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