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舍身一击,反败为胜
作者:弦外知音   称霸三国从出走江东开始最新章节     
    炎热夏日的一场大雨席卷而来,也吹响了益州军疯狂进攻的号角。

    这一次,江州再也没有能够出奇制胜的生石灰了,甚至连火油也失去了用处,而大雨也让弓弦发软,益州军失去了人多用弓箭压制城墙上守军的优势,战斗变成了一场最纯粹的当面厮杀。

    大战初期,以荆南军为骨干的江州守军凭借着战力优势牢牢占据着上风,最初几批攻城的益州军将士连城墙都没有登上过,就被守军全部杀了回去,守军几乎没有伤亡,而益州军攻城的部队却是伤亡颇重。

    推着沉重的攻城车的益州军,在泥泞不堪的战场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攻城车推到城门前,然而经过几次撞击之后,他们就知道城门已经堵死,根本不可能撞开。

    然而这一次益州军三门齐攻,江州守军的轮换根本赶不上益州军的更替速度,两日不停歇的大战之后,守军便再也没有得到过一段完整的休整时间。

    到了第三日,守军由于疲惫战力大幅下降,益州军已经开始攻上了城墙,随着益州军将士越来越多的登上城墙,双方在城墙上展开激烈的厮杀。

    江州守军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将益州军赶下了城头,但江州守军的伤亡也开始了大幅度的上升,仅仅上午半日,江州守军的伤亡就超过了前两日激战的总数还多。

    到了第三日下午,眼见登场有望的张任,再次派出了养精蓄锐已久的东州军,并且绕开了黄忠和严颜镇守的北门和西门,猛攻守将相对较弱的南门。

    驻守南门的是小将邓艾和张嶷,面对敌人突然增强了数倍的攻势,守军在两个小将的指挥下拼死抵抗,但由于东州军体力优势太大,还是被他们一举登上城墙。

    张任这次不仅派出了益州王牌东州军,还派出大将邓贤、杨洪一同参与攻城,东州军在这两员悍将的带领下,不仅攻上了城墙,还牢牢占据一片城墙,让守军难以靠近,掩护身后云梯上的东州兵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墙。

    张嶷与邓艾见状,连忙亲自去迎战邓贤和杨洪,有了张嶷和邓艾的加入,守军再次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城墙上的东州军。

    张任在远处看得分明,战机已至他怎会任其溜走,一声令下,小将雷铜、泠苞也立刻率队登城,支援城上的邓贤和杨洪。

    随着雷铜和泠苞的加入,城墙上的局势再次急转直下。

    六将之中,邓艾年纪最小,但其武功枪法却是六人之中最好的,面对杨洪和雷铜的联手攻击,邓艾一杆长枪守得滴水不漏,不仅如此,邓艾奇招迭出,招招直逼将杨洪和雷铜要害,打得二将冷汗直流,心惊胆战。

    而张嶷在面对邓贤和雷铜的联手,就明显力有未逮,不到十个回合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邓艾见状不得不在其危险之际出手相助,或替张嶷招架格挡,或出枪猛攻邓贤、雷铜,逼其自救。

    在邓艾的掩护支援下,张嶷勉强抵挡住了邓贤、雷铜的攻势,但没过多久,局面就向着益州四将方面开始倾斜,在四将的猛攻下,不仅张嶷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邓艾也险些被一枪刺中,好在他的身体韧性惊人,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躲开了这一枪。

    尽管邓艾没有受伤,但张嶷却发现躲过一枪的邓艾胸口已经开始剧烈起伏,显然如此战斗对邓艾的体力消耗极大,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邓艾武功再高,只怕也要被自己拖累,难免一死。

    若是没了邓艾,这一面城墙又有谁能守住?

    益州四将也看出了邓艾为了援护张嶷,体力消耗极大,他们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再次发动拱手,只不过这一次,与邓艾交手的二人对邓艾攻势有所缓解,反而时不时的对张嶷偷施暗算。

    张嶷虽然武功差了一些,但脑子却是一点不差,将四将的心思看个通透,面对敌人的针对,他把心一横,在雷铜、泠苞刚刚被邓艾逼退,杨洪再一次偷袭的时候,张嶷瞅准机会微微斜身避过要害,任由杨洪的长枪刺中他的身体,然后一只手仅仅抓住长枪,接着顺势倒地,用身体将杨洪的长枪牢牢压住,也恰好躲开了邓贤刺来的一枪。

    杨洪万万没想到张嶷竟然用如此不惜命的打法,惊愕间一时竟然忘了撒手放开长枪,而是想要抽回,张嶷死死抓住,待杨洪意识到危险想要撒手的时候为时已晚,邓艾的长枪洞穿了他的咽喉。

    邓贤也被张嶷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他的长枪来不及收回,被张嶷用脚勾住,邓贤不敢像杨洪一样抢夺武器,赶紧放开长枪,想要向后退却。

    邓艾一枪刺死杨洪,来不及查看张嶷的伤势,见邓贤武器已失,哪里肯放过张嶷用命换回来的机会,立刻挺枪向邓贤刺去。

    雷铜、泠苞见状,雷铜从邓贤身边伸出武器,想要替邓贤架住邓艾这一枪,泠苞则是挥刀砍向邓艾后背,逼其回身自救,放弃追杀邓贤。

    身后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邓艾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艺高人胆大,不仅没有回身招架,反而再次向前踏了一大步,不仅刚好多开泠苞这一刀,反而更加逼近邓贤。

    邓艾的长枪最后还是被雷铜架住了,但邓贤却依旧没有捡回自己的性命,就在雷铜架住邓艾长枪心中一喜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后招的邓艾却用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向邓贤横扫过去。

    邓贤绝望的伸出双臂想要阻挡邓艾的长剑,结果却是双手齐齐被一剑斩断,剑式不绝,顺势划破了邓贤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雷铜那喜悦还不曾消散的脸上。

    被鲜血唤醒的雷铜顿时大怒,以枪为棍向邓艾当头砸来,邓艾招式用老,来不及闪躲,只能弃掉长剑,双手举枪接下雷铜含怒一击。

    此时一刀失手的泠苞第二刀也已经向邓艾劈了过来,邓艾正与雷铜角力,根本来不及闪躲,在这危急时刻,受伤倒地的张嶷也再次站了起来,挺枪替邓艾接下了后背这一刀。

    邓艾用力荡开雷铜的长枪,顺势回身一枪,逼退了还想要对受伤的张嶷穷追猛打的泠苞。

    刚才这惊险几个回合,其实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张嶷以自己重伤为代价,为邓艾击杀敌将创造机会,邓艾也没有辜负张嶷的信任,短短眨眼的功夫便将杨洪、邓贤二人斩杀,并且在张嶷的援护下全身而退。

    逼退了雷铜、泠苞二将之后,邓艾看向保护着他后背的张嶷,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有感动,更多的是愧疚。他愧疚并不是没能保护好张嶷,让他受了重伤,而是之前他对张嶷的轻视。

    邓艾的高傲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尽管张嶷投降以后,作为袍泽他从未对张嶷恶语相向,但他却并没有看得起张嶷,哪怕他投降是为了家人,哪怕他视邓艾为榜样。

    邓艾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看似懦弱,背信弃义的家伙,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以前误会他了,这一刻开始,他真正将张嶷视作可以托付后背的袍泽。

    但这时候的张嶷却只是最后挤出一丝笑容,对邓艾道:“邓将军,张嶷本事低微,现已竭尽全力,剩下的、全靠邓将军了!”说完,整个人便向后倒下。

    邓艾连忙扶住已经昏厥的张嶷,令人立刻送下城墙去治疗,自己则转过身再次面对雷铜、泠苞以及他们身后的东州兵,他双眼充满血丝,眼神中的杀气令人心悸。

    一瞬间失了杨洪、邓贤,面对邓艾杀气四溢的眼神,雷铜和泠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他们用力握了握手中兵器,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不只是雷铜和泠苞,他们身后的东州兵同样目睹了刚才的一幕,杨洪、邓贤都是蜀中有名的大将,名声在外,但在四打二的情况下,瞬间被眼前这个小将斩杀了,难道这小将之勇,不在张任之下?

    东州兵个个身体强健,单兵战力极强,但缺乏约束,军纪极差,这样的军队在顺势甚至均势的时候作战极其凶猛,不过一旦遇到困境,也是战斗意志下降最快的军队。

    此时大将四去其二,邓艾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东州兵战心已熄,心生退意。

    正所谓将不惜命,士无贪生之恋。江州守军在目睹张嶷奋不顾死的厮杀之后,个个同仇敌忾,气势大涨,邓艾见军心可用,趁势一举将东州兵赶下城墙。

    上墙不易,下墙更难,几百东州兵挤在一起,下墙的云梯却只有几个,最终活着逃下城墙的东州兵寥寥无几,就连雷铜和泠苞也在撤退过程中一个被邓艾打伤,一个被挤下云梯摔伤。

    益州王牌东州军第二次出击,进攻的是江州守将“最弱”的南门,张任在派出雷铜、泠苞的时候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但是这一次却败得比上一次更惨,益州四将,两死两伤,这样的结果让张任难以接受。

    张任顾不得雷铜与泠苞的伤势,详细询问此战失败的经过,他站在远处,虽然能够看得清楚局势,但杨洪、邓贤的死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许多城上的士气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张任更加看不明白,他只知道四将正围着敌军守城的两员小将厮杀,然后忽然形势就急转直下,杨洪和邓贤就倒下了,再没起来过。

    雷铜、泠苞二人只好将城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详细道来,张任听说是降将张嶷奋不顾身,毫不惜命的打法让益州四将毫无防备,在错愕中被邓艾抓住机会,击杀二将的时候,张任也沉默了。

    张嶷,这个曾经益州的小军官,在他投敌之前,张任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一员小将,一员叛将,张任原本也以为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没放在心上,更谈不上心疼,但就是这样一员“贪生怕死”的叛将,却在益州大军征讨的时候,毫不畏惧,甚至不惜以死相拼,造成蜀中成名的四员大将,二死二伤的结局。

    由此可见张嶷根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反而敢舍身取义,更难得的是有勇有谋,这才能够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通过牺牲自己,一举扭转战局。

    可这样的人才,在益州军却一直默默无闻,城破就降了荆南军,到了荆南军不过短短数日,却对荆南军如此死心塌地,并且在与益州军的战斗中崭露头角,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任又想到了严颜和刘聩,这两人张任都是认识的,严颜老而弥坚,刘聩沉稳持重,他们都是益州宿将,镇守江州多年,可现在他们同样选择了背叛益州,并且与昔日的同僚兵刃相见,死战不退,这又是为了什么?

    《晏子》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究竟是因为荆南和益州的土壤不同,还是因为荆南之主和益州之主的不同,张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答案,但却宁愿不知道。

    荆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孙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