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眠:“师父说，做完此次任务，你们自己选清楚，是做守山人，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这话说的玄廷和妺染齐齐皱起眉头。
    什么任务啊。
    妺染最初的心愿，就是远离纷争，安静做个守山人啊。
    换句话说，做守山人，就是遵从自己的本心。
    玄廷捏紧了锦囊，直觉告诉他，此次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白鹤眠提醒道:“等你们完成了正事后再做也不迟。”
    两人点点头，当天就下山去了。
    正巧，仪仗队赶至金陵，在林七和朱砂的接应下，玄廷妺染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回去。
    队伍在辛氏老宅住下。
    当地官员想来巴结，都被玄廷婉拒回去，毕竟此次回来只是陪妺染祭祖，越低调越好。
    妺染带辛予诚在族长的见证下，于祠堂中给柳氏上香，磕头，从此是柳氏的儿子。
    妺染看辛予诚真心实意磕头的模样，心里也十分感慨，以他这份心性，将来若考取功名，定能崭露头角。
    在辛氏这边拜完，妺染第二日又带辛予诚回了外祖家。
    妺染带着辛予诚和玄廷，来了金陵越华楼。
    进去之后，辛予诚张大了嘴巴，活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金陵，还有如此繁华的地界？天都都没有这样的地方。”辛予诚感叹。
    玄廷解释:“此处越华楼，是江南一带最出名的销金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越华楼做不到。”
    三人进了门，自有清秀姑娘上前招呼:“三位里面请，可有预约？”
    妺染没作声，拿出一枚月牙状的羊脂玉来。
    那姑娘见了柳家的玉牌，立刻换上更亲切的笑容，态度也更加严谨，“原来是小姐，您这边请。”
    妺染带两人往楼后面去了。
    雅间上座，美酒珍馐，琴音绕梁，泉声叮咚，竟有让人置身仙境之感。
    辛予诚端起手边那只翡翠酒杯，微微瞠目，这等好成色的翠，被随意用来当酒杯？！
    他喝了一口杯中酒，虽不知是何名品，但入口甘醇清甜，冰冰凉凉，有丝酒气，但甜香居多，又不会过分甜腻，一切都刚刚好。
    辛予诚默默放下酒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
    装葡萄的碟子，一圈是镶金的蓝田玉，内圈还刻了心经，镂空的。
    辛予诚抬头看看雅间挂的帘子，嗯，蛟珠的，还是灰蓝色蛟珠，大概两百来颗，想来这东西就算是宫中也只有极得宠的嫔妃才有，这越华楼居然用它来当包厢的装饰。
    辛予诚倒吸一口凉气，不动声色的继续打量着。
    三人等了一刻钟，终于，门口传来脚步声。
    推门进来的一男子，袖子卷到上臂，穿着十分随意，脚上的鞋还沾了不少泥土，他踏进来的那一刻，辛予诚觉得极其不合理。
    至少在这繁华精致的雅间里，不合理。
    妺染见了他却笑:“七哥。”
    柳七郎看见妺染立刻眉开眼笑:“听说我多了个表弟？我姨妈多了个儿子啊。”
    妺染拍拍辛予诚肩膀，道:“喏，今天给你带来瞧瞧。”
    柳七郎看了辛予诚一眼，没说话，反而对着玄廷郑重拜下去:“草民柳观南，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玄廷道:“七哥免礼。”
    柳观南这才起身。
    玄廷觉得柳家七郎十分有趣，若说他尊重他这个太子，倒也未见得，若真尊敬，就不会衣衫不整的进这里来。
    多半是为试探他对妺染的态度。
    玄廷往妺染方向看一眼，妺染也明白柳观南的想法，问道:“七哥这是打哪儿来。”
    柳观南道:“金陵的越华楼要扩建了，上工的人也不足，我虽是老板，也只能身体力行亲自干活了。”
    玄廷问:“这么晚了还干活？”
    柳观南道:“啊，闲着也是闲着，我搬搬木头，明天他们也好干活。”
    妺染对柳观南道:“七哥，这是我三弟辛予诚，予诚，这是七哥。”
    辛予诚自然是十分会来事，他立刻斟茶，给柳七郎敬上:“七哥喝茶。”
    柳七郎的目光并不怎么十分友善，不过是看在妺染和玄廷的面子上罢了。
    他接过辛予诚的茶，给了个笑脸:“弟弟真懂事儿。”
    辛予诚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
    这边认了亲后，柳观南自然好酒好菜的招待几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柳观南找了个借口把妺染叫出去，兄妹两个私聊。
    “一年多不见，妹妹今非昔比，已是当朝太子妃了。”柳观南道。
    妺染拎着玉色酒壶出来，边喝边道:“这对柳家也是很有助益的。”
    柳观南笑了笑:“那是当然。柳家也是大族，子孙不济渐渐衰微，咱家这一支只能经商，若非家大业大又有靠山，也早就被人吞了。”
    柳观南对妺染道:“如今妹妹更是我们的靠山了，你放心，我们会更加小心，不给你惹麻烦。”
    妺染道:“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难道我就没有求七哥的时候不成？”
    柳观南哈哈大笑。
    随后道:“只是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要把辛予诚过继到姨妈名下，怎么，你真想扶持辛予诚上位？”
    妺染顿了顿，道:“我有心扶持，也得看他是不是那块料。”
    柳观南想了片刻，道:“看来你在天都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身边也不至于无人可用，连异母所生的弟弟都要用上。”
    妺染如实道:“七哥这话难听，说的却是实话。”
    柳观南收起面上的嬉笑，对妺染道:“你说你会回金陵来，泯于江湖，逍遥一生，如今为何越陷越深了。”
    妺染看着柳观南，一字一句道:“七哥，我没有别的选择，愿望也只是愿望，就像柳家当年不愿经商，最终还是经商，走到今日富甲一方，何尝不是出路。”
    柳观南叹息一声，拍拍妺染的肩膀:“我是心疼你，你那个爹不是爹，娘不是娘的家，好在你那个继母死了，你想扶持你弟弟做臂膀，七哥支持你，只是太子……”
    柳观南并不敢在背后议论太子。
    妺染便替他说了:“太子爷对我很好。”
    柳观南几不可察的叹息一声，随后道:“你已走上这条路，七哥不能说什么，只是你要为长远打算。”
    妺染眨巴眨巴眼。
    她这个七哥，要跟她说什么？
    柳观南压低声音，道:“你要尽快有个孩子，坐稳你的位置，东宫之中侧妃庶妃什么的，你也要多培植自己人，少树敌，多找帮手，才能斗的赢。”
    妺染没忍住笑出声。
    柳观南戳了戳妺染的额头:“你这臭丫头，你笑什么？你七哥我都是为了你好。”
    “是是是，”妺染难得撒娇的抱住柳观南的手臂:“七哥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