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凡三抬头看向自己，梁思伊赶紧挺起胸脯，开始陈述。
    “凡总，很抱歉这样冒昧地打扰您。您已经看过我的简历，知道我此前各项测试的成绩。按照常规，我应该参加上午的复试，但是，我却没有接到有关通知。”
    凡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想听听她接下来怎么说。
    “这次应聘的人很多，飞雪总部录取人数只有50，落聘也很正常。不过，我多多少少有一点不服，您听了不要生气。”
    凡三还是没有说话，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自己感觉，之前的每一关，不论笔试面试，我的表现都还不错，但就在这最后一关被刷下来了，我想知道为什么？”
    梁思伊正视着凡三的眼睛，看他没有动怒，就壮着胆子接着说下去。
    “如果说才学不如人，我没有话说；如果说缺乏经验，可大家都是应届生，都是白纸一张；直觉告诉我，我之所以落聘，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长相出众。”
    看到凡三似笑非笑的表情，梁思伊心中更加委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还犹豫什么，这小妞索性豁出去了。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让您笑话，但我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比别人差？”
    “凡总，长相是父母给的，由不得自己，长得丑不是错误，长得漂亮也不是罪过。若是才学不如人，我没有话说；如果真的是因为长相，我觉得非常委屈。”
    梁思伊毕竟是个刚刚20岁的女生，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差点要流出来。
    这时，潘华拿着一沓复试通过人员的材料过来，让凡三签字。
    一看梁思伊的模样，潘华马上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张抽纸，示意她不要激动。
    她又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倒了一杯温水，放到这小妞面前。
    潘华出去后，等梁思伊稍微平静，凡三示意她可以继续。
    “这次来打扰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有点不甘心。我就是想证实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想飞雪这样的大公司，应该有这个雅量。”
    凡三喝了一杯茶，看了这小妞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起来。
    “小梁同学，我不清楚你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你没能参加复试，是因为你的长相出众。据我所知，没有通知你参加复试，核心原因是你学的专业。”
    凡三当然不能实话实说，那样，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丢尽润之集团与飞雪啤酒的颜面。
    这番话，果然令梁思伊大为惊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老总。
    “你的专业是投资管理，侧重于投资并购的后端，而我们投资部的核心任务是为投资并购决策提供支持，侧重于投资并购前的调研分析，因此，反复比较后，我们留下了你那位学会计专业的校友。”
    凡三的这番话，不仅让梁思伊听愣住了，就连推门进来的潘华也有些吃惊。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呀，潘华抬头看一眼自己的老板，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真的有点自作多情了。”
    梁思伊不由有些难为情，自我责备，不该听风就是雨，冒冒失失跑过来，丢人现眼。
    但是，她实在不想丢失这么难得的机会，于是，再次鼓起勇气，看向凡三。
    “凡总，谢谢您能对我实话实说，也请您原谅我的冒失。”
    然后，这小妞强调，投资管理专业，虽然侧重于并购后管理，但与财务管理专业许多基础课都一样。
    “而且，我已拿下初级会计证，自信在投资前期的企业财务分析上，并不弱于其他同学。”
    梁思伊这番话，引起凡三的注意。
    说实话，对于这个小妞，录用不录用，不过就是凡三的一句话。
    但是，既然那个老太婆已经把话搁在那儿了，如果没有两三条哪怕是一条过硬的理由，他也不好再把梁思伊留下来。
    “小梁同学，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拿什么证明，你的会计能力很出色呢？”
    凡三还是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梁思伊，提出自己的疑问。
    潘华一听，心里顿时凉了，有些遗憾地看着这个小老乡。
    领导既然这样说了，基本上就是送客一句话。你说你出色，那就拿出你的证据，一个应届生，哪有什么业绩证明？
    不料，梁思伊一听，顿时来了劲，兴奋地说：“凡总，我还真有一个有关的事例。”
    说完，这小妞眉飞色舞讲了起来。
    原来，梁思伊老家黄石有一个保健酒厂，老板就是当地的一个转业军人，年轻时与梁思伊父亲算是哥们。
    去年暑假，梁思伊去这个厂子实习。
    进去以后，这小妞发现，厂子工艺设备比较先进，营销金额也不少，但厂内财务系统还很原始，几乎停留在手工阶段。
    于是，她大胆地向公司老板建议，引进计算机技术，建立财务动态管理系统。
    老板正头疼公司财务有些混乱，听了这小妞的建议，马上拍板同意，引进了鹏城有名的银蝶财务软件。
    在配合银蝶将这套管理系统落地过程中，梁思伊几乎将这家酒企整个财务体系，重新梳理了一遍，从而对一般企业的财务管理与分析，搞得滚瓜烂熟。
    “凡总，您如果不相信，可以点开这家公司的官网页面，我能将他们2005年度的所有财务指标，给您倒背如流，并说明几个财务报表之间，关键项的对应关系。”
    这番话，不仅让潘华懵圈，也让凡三对这小妞有点刮目相看。
    不过，他还是逗了这小妞一句：“我大致知道你说的那家酒企，回到那里干，不也挺好吗？”
    这一说，顿时让梁思伊冷静下来。
    她有些忸怩地说：“我们梁家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我妈不希望我毕业后回老家，她盼着我能在大城市上班，这样她脸上也有光。”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凡三心灵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
    可怜天下父母心。
    曾几何时，自己的父母不也是对自己寄予了满腔热望嘛！
    想到当初自己被开除公职后，父母那满脸的悲怆与绝望，他不由自主地看了梁思伊一眼。
    他仿佛看到这小妞背着行李，踽踽独行回老家的可怜背影，以及她母亲看到女儿落魄回家后的悲伤与失望眼神。
    一瞬间，凡三心里做了决定：录用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
    这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如何取舍是他的权力。他没能力去普济众生，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他还是说了算的。
    至于那个老太婆以后找茬，到时候，再想办法给她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