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榭。
    余嘉瑶工作后，从家里搬到了离公司更近的公寓，自己一个人住。
    “说说吧，你跟周浔也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打完电话，余嘉瑶强烈要求要当面聊，温若凝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大概也是看不成书了，就干脆打车直接来到余嘉瑶家里。
    温若凝放下自己的包，整个人埋进沙发里，随手拿起一个抱枕塞到自己怀里，精致好看的眉眼像被覆上一层忧愁的云雾。
    “没怎么回事，相亲和今天见面的事我都跟你说了。”
    余嘉瑶盘腿坐着，抱枕放到腿上，手肘搁在上面，撑着脑袋看她，“那他好端端地怎么想跟你结婚？”
    “他说因为合适。”
    “合适？”
    温若凝下巴点了点，重复了一下周浔也跟她说的理由。
    余嘉瑶托着脸，指尖在脸颊上点了几下，还是有些疑惑，“因为不想被家里烦，让他一直相亲，所以找你结婚？”
    她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跟周浔也和方星牧同班，以她了解的周浔也，他不想做的事情，家里人逼他，他就会做吗？
    余嘉瑶只在心里存疑，没说出来，这时温若凝耸耸肩，“谁知道呢？他是这么说的。”
    周浔也怎么想的，余嘉瑶管不着，她只问：“那你怎么想的？要答应吗？”
    “你不是知道我的想法吗？”温若凝偏头看她一眼，清澈的眼底渐渐变凉。
    在她看来，爱情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维系人际关系最脆弱的纽带。
    曾经轰轰烈烈地相爱，信誓旦旦说非彼此不可又会怎么样？
    谁能保证伤害你最深的人一定不会是当初那个跟你海誓山盟的人？
    她的妈妈就是因为爱情，最后才会遍体鳞伤，悲剧收场。
    余嘉瑶知道温若凝肯定又想起她那段痛苦的童年回忆，挪动到她身边去抱她。
    “凝凝，阿姨肯定也希望你能幸福。试着走出来吧，好不好？”
    温若凝把头靠在余嘉瑶肩膀上，没有说话，空洞的目光落到前面墙壁的装饰挂画上。
    余嘉瑶明白三两句话很难解除十多年的心结，手掌轻拍她肩膀，安慰她：“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已经在努力了。”
    又说：“如果你问我意见，我觉得跟周浔也结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头抬起来，温若凝背脊坐直，贴到沙发椅背上，“为什么？”
    余嘉瑶也端正地坐好，认真给她分析：“第一，如他所说的，你们都不想继续相亲，所以结婚肯定是一了百了的应对方法。”
    “第二，听周浔也说的，他应该不是真的要谈恋爱或者需要婚姻生活，原则上来说他应该是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帮他应付家里。”
    “第三，他可是周浔也啊！长得帅，事业有成，他就站在那儿，一句话不说绝对会有很多女人扑过来想成为他女朋友，你现在直接有机会成为他老婆诶！就算不是真的夫妻，这样的老公带出门，不是倍儿有面子吗！”
    前两点温若凝是认同的，但听到第三点，她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这说法有些夸张了吧？
    看她脸色回暖，若有所思的样子，余嘉瑶碰碰她肩膀，继续贼笑着撺掇，“有没有很心动？说真的，换做是我，周浔也说要跟我结婚，我立马就把他拉到民政局去了。即使不喜欢他，但每天看着帅哥也赏心悦目啊！”
    嘴上这么说，但余嘉瑶在心里打的算盘却是：两人朝夕相处，万一日久生情，那她的cp不就真的成真了吗！
    温若凝没好气去戳她脸，“你这么花痴，方星牧知道吗？”
    余嘉瑶“嗤”一声，明净的杏眼闪过些许不屑，“要不是他的颜值还勉强过得去，谁会看上他？”
    方星牧是周浔也另一个发小，从初中到高一，余嘉瑶都跟他同班，最开始两人是经常斗嘴斗气的冤家，高二文理分科，余嘉瑶去了文科班，两人不再同一个班，毕业之后方星牧也按照家里的安排去了国外留学，不过两人的联系却没断过。
    温若凝是看着他们从冤家一步步成为情侣的，也见证过余嘉瑶被方星牧气到伤心流泪的日子。
    她没戳穿余嘉瑶的口是心非，只浅浅勾唇，问道：“你这个星期怎么有空找我？不用跟他约会？”
    “他被他爸安排负责一个项目，去外地出差了。”
    余嘉瑶说完，感觉不太对，又笑着去掐温若凝的脸，“不过你这话说的，我是重色轻友的人吗？姐妹遇到问题那肯定是姐妹优先啊！”
    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坚固，真正的友情，会永远明朗，永远存在。
    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温若凝一直很感激有这样一个朋友陪在她身边。
    “嘉嘉，谢谢你。”温若凝眼里动容，脖子歪了歪，跟余嘉瑶头靠着头。
    跟余嘉瑶聊了一个下午，温若凝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情也明朗了很多，没有再把事情想得很复杂。
    晚上从余嘉瑶家里离开，温若凝在等电梯时，拿出手机在微信列表里找到周浔也的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周浔也，我可以跟你合作。】
    *
    星期一，早上八点不到，温若凝一身白衬衫和黑色半裙，站在校门外的路边。
    等了没几分钟，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停在路边，温若凝走过去，车窗降下，周浔也轮廓立体的脸庞缓缓露出来，他身上同样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衬衫。
    温若凝绕到副驾驶那边，拉开车门上车，关上门，她把肩上的托特包放在腿上。
    “早，”周浔也转眸看过来，“东西都带齐了吗？”
    温若凝点点头，清亮的眼眸转过来，闪过一丝犹豫，“确定今天就办吗？会不会有点着急？”
    周浔也手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在上面轻敲几下，星眸深沉漆黑，“你想反悔？”
    “嗯？”温若凝愣了下，摇头，“没有。”
    周浔也脖子转动，目视前方，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浅笑，“那就今天办，我下午要去出差，可能要去五天左右，再等就要拖到下星期了。”
    虽然她觉得即使到了下星期还是有些急，但想到周浔也工作那么忙，他应该是想快点解决这件事而已。
    所以温若凝也没说什么，只淡淡“哦”了一声，算是表明了自己没有异议。
    黑色宾利启动，很快就来到最近的民政局，两人下车后，一前一后步入办事大厅。
    他们来的时候，民政局刚开门不久，而且这个周一也不是什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面等候的人并不多。
    不过，坐在大厅的一对对不是牵着手就是搂着腰，看上去都很恩爱亲密，对比之下，温若凝和周浔也就只是拘谨地坐在座位上，全程也没什么互动，看着就不太像情侣。
    结婚登记的流程很快，从提交资料到拿到红色的小本子，才不过十分钟左右。
    “这是你的。”周浔也将其中一个红本子递给温若凝。
    “好。”
    温若凝接过，顺手翻开来看，里面的双人照是昨天周浔也特意找她一起去照相馆拍的。
    周浔也好像有些过于追求完美，摄影师给他们拍了好多张，他才挑出了这张让他最满意的。虽然温若凝也没看出来这张跟前面拍的有什么区别，不过他高兴就好。
    照片上，两人的装束跟今天的差不多，肩膀抵着肩膀，周浔也嘴角扬起得很自然，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而她的笑容倒是有一点点僵硬。
    庄严的红色背景板前，两人宣誓完毕，正式缔结为法律上的夫妻。
    要拍照留影时，温若凝依旧有些拘谨，表情和动作都很僵硬，工作人员以为她是在紧张，于是笑着提醒：“两位新人都放轻松，不用害羞，靠近一些，亲密一点。”
    虽然温若凝跟周浔也说清楚，他们这是合作关系，不算是真的结婚，但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不真实。
    一时脑热的产物，她真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周浔也领证了？
    她有些恍惚地往旁边挪动一小步，碰巧周浔也这时也向她这边移动，两人的肩膀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温若凝对上周浔也黑如浓墨的瞳仁，里面像是注入了一汪深情的湖泊，那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对方传达过来深深的情意。
    温若凝一怔，立刻撇开视线，心里不受控制地悸动，“咚咚咚”的，一下跳得比一下快。
    应该是错觉吧？
    工作人员提醒他们一起举起红本子，准备拍照，温若凝清眸恢复平静，双手举着小红本，嘴角努力扬起一抹自然的微笑。
    周浔也左手举起小红本，身体靠向温若凝，两人肩膀相抵，彼此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融合在一起。
    温若凝忽视肩膀处传来的灼热温度，尽量从容的看向镜头，但谁知工作人员刚开始喊“一二三”的准备口令，周浔也的右臂横在她背后，搭上了她的右肩。
    对方掌心的温度比肩膀贴在一起的地方更高，温若凝身体不禁微微颤了颤，偏头投去不解的眼神，“周浔也，你在干嘛？”
    听到旁边低柔的声音，周浔也微微侧头看她，眸光纯净，一脸无辜，“工作人员不是让我们亲密一点吗？”
    “……”温若凝有些噎住，是她想太多了吗？
    这时，工作人员再次提醒他们看镜头，温若凝没再纠结，头转回去直视前方。
    她也因此没有看到，搂着她的人，嘴角扬起的弧度大了一些，那笑容比他们昨天拍双人证件照时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