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号在这偌大空无的空间内，和一道白影一同。
她先是拿着药倒在自己手上，因为举得太高导致一些药液滴下，正落在她脚尖，黄绿色的液体染了她白色的袜套，还有几滴掉到了同一水平，那里变成了棕色，就像是地板一样。
「你还好吗朋友？」脑子里传来声音，是真正的薇拉菲尔。
「不太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时119号觉得脑子里传来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带来阵痛。
她扶着头，害怕自己一拳捶了自己的脑子。
白影也走过来扶她坐下。
只是她坐下时全身被抽了力似的，直直倒下，又躺在了那里。
她掀起无力的眼皮，发现自己又到了休息室，转头发现薇拉菲尔和虚影都还在，他们都迅速起身。
「刚刚应该涂了药了对吧？不然你不会现在见到我们的。」
「应该是吧。这药效来的好快。」119号揉了揉太阳穴，从沙发上坐起。
「你还好吗？喝口水吧？」薇拉菲尔主动递上水茶，「这屋子里我没找到别的水了。你先喝这个吧？」
虚影也拖过椅子来，自己坐下。
「我来说说这个药吧？这是压制你体内力量的药，你的灵魂现在应该是承受不了这股力量的，不过按照刚才休息室震动的情况，你应该被那种力量的爆发震慑到没有知觉了吧？在外面，你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虚无，还有一道白色影子。」119号抿了一口茶说道。
「你刚刚应该是回到那个世界去了，你的状态濒死，但你毫无知觉，所以才会那样，那道白影我确认过了，是一只人鱼，按道理你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但你就是看见他了，我想那应该是因为他成神了。这比我们原本计划里要早很多。」
119号放下茶杯，略微思索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我给他喂了血？」
虚影愣神，「你给他喂血了？还做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没有。」她回忆片刻，那天她只喂了血给那只人鱼，然后人鱼就潜回海底了。
「不，你们还签订了血契。那时他还没有成神，已经和你签了血契。我居然不知道，你听不懂他说话。那天我见你开了口，还以为你懂了他念的字句。」薇拉菲尔开口否定了她的答案。
「契约是什么样的？」119号皱眉。
「你记得佩西吗？她们家是信奉海神的。以前她和我说起过。有时夜里我会去她的宿寝留住，她在夜里会进行类似于祈祷或者说是祷告一样的活动，念得和那天大差不差。听说这是她们祖上有一个奇人和某一任万物灵神签订契约时流传下来的。她告诉我，进行祷告活动时，如果被神灵听到这份契约，神会知道她们中有人立过契约，羁绊显现，神灵就会庇佑她们。」
「你的意思是，你们以前很熟？可是前阵子，她表现的并不认识我的样子。」她的关注点没有在万物灵神身上，而是前阵子与她一同出行的佩西身上。
「大概她也发现了，我是我，你是你。她大概有试探过你了，但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只能先保持距离了。」薇拉菲尔拧着眉头。
「我也不太清楚契约里都有什么，只是凭借记忆才知道的，我也听不懂人鱼的语言。」
两人都抬头看向虚影，「你知道那契约里都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你这系统做的，真是失败呀。」
「……」
虚影开口，「我只能说，不要信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和信息。你从佩西那里得到的信息，是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神位。但事实上不是，神位是有很多的。她之所以这样说，大概也和她的信仰有关了。凭我们的进度，本来应该还遇不着神。不过，你倒是凭借自己的运气摸到了一位神了。足够了，接下来你应该会得到他的很多帮助了。」
「意思是，他不会伤害我了？」
「应该是，毕竟我遇见的所有契约，不说爱人契，起码你们是共存亡了。」
「明白了，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当然是和柏克莉特一起回到斐然了。」
「回去？可是柏克莉特千辛万苦才逃出来的，难道你们要我打晕她带她回去？」
119号两眼一闭躺下了，大有一种去世的感觉。
「自然不是，所有一切都在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进行。你放心去做好了。等到荣念安带走她了，我就会回到你身体，到时帮你的灵魂升级一下，你就可以完全驾驭体内的力量了。那时候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你都可以调动自己的力量去使用了。」虚影洋洋得意。
「好。」119号睁眼看着薇拉菲尔，「现在轮到你了。」
「什么？」
「什么轮到她了？」
「你骗走我积分的那天，我是听见了积分点被收走的播报了的。这又怎么解释？」
「可能是系统商城检测到什么了，派了什么东西过去收走了你的积分点，吧？」虚影抢答。
「可是之后我遇到那人鱼，给我加了积分点，也有播报。」
「可能收走你积分的家伙还没来得及走吧？」虚影又答。「你不是不计较了吗？别说这个了。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别的，之后再说吧。天应该要亮了。」
「是啊，天要亮了。出去之后，你记得要积极完成任务。不然进度太慢，这个小世界评分可能会被拉下来的。」
119号点点头，消失在休息室里。
虚影叹了一口气。
「幸好她刚刚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那人鱼化形，光溜溜的，什么也不穿。这么强壮高大一个人就突然出现了，实在给人冲击力不小啊……」
薇拉菲尔也垂下眸，随后坐在沙发上，躺好，拿起毯子闭眼。
虚影见没人搭话收起了兴致。
「那再见，等我们的下次召唤吧。」
薇拉菲尔合上眼，休息室静默了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是，人鱼？」柏克莉特惊讶地捂住嘴。
随后她就听见隔壁传来响动。
「人鱼来找她寻仇了应该是。」曼德拉沉声道，「你想做什么，待在这里，别去。」
他拉住起身的柏克莉特。
「她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要问出怎么才能让真正的薇拉菲尔回来，这样她才能死。
「你要想清楚，人鱼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物种，一旦被他纠缠上，你很可能比她还要先死！」曼德拉试图说服她，但女孩的神色始终淡淡的，显然听不进他的劝阻。
良久，沉默的较量中曼德拉败阵。
「那你待在这里。」他起身，「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
「你最好待在这里，没有任何能防身的魔法，你过去了，就会死。」曼德拉回头，显然也有了情绪。
柏克莉特顿在原地，有些惊讶他对自己的知根知底。
但她在顷刻之间就想明白了，巴德瑟一定告诉他了，看来，她只会创造幻境这件事在这里瞒不住了。
她思量着，却听见隔壁又一阵巨响，紧接着就是落水声。
她匆忙趴到窗边，也只看见柱仗水花溅起。
大概是什么巨型物体落水了。
曼德拉开了门，伴随一声巨大的破墙响动，他发现整个房间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临近海的那面墙被撞破了，桌台也倒在地上，地上是散乱的纸和衣服，台盏也倒在地上，一眼入目就是这些，甚至那面破掉的墙还在掉渣。
水声传来，他跑去窗台，和隔壁同样伸出头的柏克莉特对视上，随后两人都移开视线缩了回去。
曼德拉望向床上的薇拉菲尔，看上去完好无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但是当他掀开她眼皮，发现她扩散的瞳仁时还是吓了一跳。
她的瞳仁一大一小，不停动着，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瞳仁骤然缩小，她活了。
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被拉着的眼皮。
「你在做什么？」119号控制着嗓子发出声音。
「我没有恶意，骑士小姐。刚才有东西来过，房间被他毁了，我以为你也……」
「以为我死了对吗？老实说我也以为我要死了，不过还好我还活着。」119号抬手捏了捏嗓子眼，咳嗽了几声，确保自己声音正常，又转了转眼珠子，发现自己的视野也没有问题。
「天还没亮吧？我要继续休息了。你出去吧？曼德拉先生，留在这里，公主会生气吧？」119号闭上眼，作势要躺下。
「你不问问，刚刚是什么东西来过吗？我以为你是在睡梦里被偷袭的……」
「嗯……是吗？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不会死，但我需要休息。」119号又出声赶人。
曼德拉也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耐，不过他认为很正常，毕竟刚才她和人鱼搏斗时自己躲在一旁，她快死了自己才出来看看，有怨言属实正常。
曼德拉关上破破烂烂的门，回到公主精致的房间，回应了她炯炯的目光。
「她还活着，不过差点死了，现在应该恢复过来了，她说要休息。你可以放心了。」
柏克莉特喘了口气，心中庆幸的同时又生出无可奈何。
幸好没死，不然怎么知道她伙伴的下落。
可她这么难杀，自己又该怎么杀掉她？
真是个任重道远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