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说说吧。」
    薇拉菲尔轻声说，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椅子，火光照得她一半白脸一半红脸。
    「不用担心，我可以解决的。」
    事实上她心里没有底，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帮桑芙洛米，她们其实算是真正的陌生人，唯一的交集就是爷爷和布鲁斯，然而爷爷早就离世了，布鲁斯她也五年没见了，早就不记得他们在一起生活的那两天了。
    那为什么呢？为什么又要给钱又要帮人家解决呢？
    「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她们两个人齐齐出声，桑芙洛米先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薇拉菲尔才大梦初醒一般回神。
    「走神了，抱歉，不好说吗？那你说说，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吧……」
    「我也不知道……布鲁斯去上学了，我觉得他是跟着布鲁斯找到这里的，他那种人，可能当初你给的金币他早就挥霍完了。」
    「你们平时赶集不是去另一个镇子吗？怎么还是碰见他了？」
    桑芙洛米摇摇头，「布鲁斯长大了，他开始对外界有一定的好奇心了，可能他早就忘记当初被踢的那一脚了，所以去了那个小镇吧？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闲聊中薇拉菲尔得到了五年来缺失的消息。
    这个冬天过完，布鲁斯就十一岁了。为什么是过完这个冬天而不是具体到某一天呢？因为布鲁斯不知道哪一天是自己的生日，爷爷死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过，布鲁斯对自己的生日没印象，于是桑芙洛米和他约定，每年冰雪消融的日子就是他的生日。
    所以每当外面的世界初雪降临，布鲁斯才会知道自己的生日要到了，于是早早地开始期盼自己的生日。
    薇拉菲尔消失的第一年，那年布鲁斯的生日，桑芙洛米带着布鲁斯去了镇上吃了三天的新鲜东西，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回来的。
    第二年桑芙洛米招来了三个年轻女孩做工，起初只修建起了一个屋子，那三个女孩一起住在屋子里。
    大概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女孩们想要回家了，因为听说起战争了，家里的男人要被带到前线充当劳动力，有的人卷起铺盖就走了。
    桑芙洛米一个人忙不过来两百多只动物，为了留下她们只能同意了她们的请求：她们要把家里的男丁带到草原上来，因为这儿人迹罕至，基本不会有士兵军官过来。
    后来慢慢起了好几个房子，房子里起码会有一个男人和女人，还有很多小孩，有的是那些女人和男人生下的，有的是他们家里的小辈，侄子侄女什么的，小孩就渐渐多起来了。
    这草原上就有十来个小孩了，还恰好有和布鲁斯同龄的小孩。
    「我瞧着布鲁斯一个人也很寂寞……所以他们带了很多小孩进来，我也就没说话……况且屋子是他们自己砍的树自己修建起来的……而且这两年我也没有受到欺负，他们还帮衬了我。」
    「你的意思是……你付给他们薪水，那些男人女人你都启用了，还让他们跟布鲁斯一起去上学了。」
    薇拉菲尔害怕自己多想了，因为布鲁斯和桑芙洛米，一个小孩，一个女人，两个弱势群体待在一起相互依存，如果真的发生什么这两个人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甚至于布鲁斯没有双亲在身边，小孩的恶意是十分明显的，万一他们说布鲁斯是没有双亲的小孩，不知道他这么小的人该难过多久。
    再者，当初自己坠楼之前还看了桑芙洛米写给自己的信息，她是不招男性的，虽然男性健壮一些，做起牧场工作会快速一些，但她最开始的考量并不包括男性在内，她一定考虑到了安全因素。
    「薇拉菲尔小姐，您真的真的不用担心，他们都是顶好的人！没有伤害过我，也很照顾布鲁斯的！」
    「好吧，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布鲁斯，如果你们过的话，那就不要在意我的叮嘱了。」
    薇拉菲尔有些好奇地指了指别的屋子的方向，「他们现在还住在这儿吗？怎么没见他们出来呢？」
    「虽然说战争早就过去了，但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吧……现在每年冬天他们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过，但是……」
    话音未落，薇拉菲尔听见阵阵马鸣，接踵而至的是小孩子的打闹声。
    「瞧瞧，才说到，他们就回来了！小孩儿要上学的，这边离得近，他们就把这些孩子放在这儿了！」
    桑芙洛米放下羊毛线，小跑着打开门，站在门口眺望着迎接孩子。
    薇拉菲尔也跟着站起来，在她身后朝远处望，幸好是冬天，没有刺目的白，浑是青嫩的绿，有人骑着马从地平线奔来，前前后后摆成一个符号“\/\\”，路过十字碑时他们随手撒了一把花瓣过去，石碑上就挂满了花。
    「嘿！姑姑晚上好！」
    为首的男孩手上捧着一朵小小的洋菊走上前，和桑芙洛米贴了贴脸，身后跟着的男孩女孩们也举着洋菊挨个儿和桑芙洛米贴贴脸。
    「姑姑下午好！」
    「晚上好姑姑！」
    「姑姑晚上好漂亮！」
    小孩们鱼贯而入，薇拉菲尔看着涌进来的一群孩子，心里嘀咕着，「怪不得这么多小椅子围在边上放着呢……」
    「小家伙们！这里有个姐姐你们怎么不打招呼呢？！」
    然后有人回头来，重新把桑芙洛米手上的花抽出来，拉着薇拉菲尔的胳膊让她低下头来贴贴脸，贴完薇拉菲尔的手上会多出来一朵洋菊。
    每个人脸上都是属于孩子的笑容，薇拉菲尔暖洋洋的脸很快被这些小冰块贴化了。
    贴完大家都十分默契地走开，下一个人来贴，十几秒之后所有人走流程贴完了薇拉菲尔，于是十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围着炭火烤干自己。
    「怎么了布鲁斯？不来吗？」
    桑芙洛米手上还有最后一朵花，她笑意盈盈地对着布鲁斯说，「不认识她来吗？她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怎么突然发着呆呢！」
    「喔！布鲁斯！这是谁！你姐姐吗？」
    「布鲁斯！快贴贴姐姐！」
    「布鲁斯，姐姐好漂亮！」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但依然坐在椅子上稳稳当当烤火。
    布鲁斯在众小孩期待的目光下取下桑芙洛米手里的花，然后和薇拉菲尔轻轻抱了一下。
    「薇拉菲尔姐姐，我好想你！」
    「嗯！不过怎么不叫我vivi姐姐呢？该不是真的把我忘了吧？」
    感受过这群小孩天真的笑容之后，薇拉菲尔心里一丝踏实感落了下来，也笑的真情实意了，对可爱真诚的小孩子的善意浑然天成。
    布鲁斯松了手将花递给薇拉菲尔，然后就直挺挺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了，薇拉菲尔察觉出他有些僵硬，于是笑着推他去烤火了。
    也是了，小时候最讨厌跟不认识的亲戚打招呼了，布鲁斯僵直身子也很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