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家里的事，周一，江书颜恢复正常工作。
    因为临近春节，最近需要开庭审理的案子不多，所有法官和法助都在忙着整理卷宗。
    而江书颜被分配到一项重要任务，负责审查往年的大案、要案。
    随着科技进步，物证鉴定技术也得到提升，为了避免冤假错案，上面要求把近几年的重大案件梳理一遍，发现证据有疑点的，退回原单位重新调查。
    审查小组的成员由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三个部门派人组成。
    江书颜对这项工作很满意，能学到不少知识，唯一不满的是，吕世安也在工作小组名单中。
    吕世安这几年待在最高法，混得风生水起，这次是主动申请来申城中院学习。
    江书颜虽然不愿意见到吕世安，但工作是工作，何况领导的安排，不能违抗。
    忙到周三下午，审查小组发现一个案件的证据存在疑点，交给法医分析之后，认为有重新鉴定的必要。
    这桩刑事案件，发生在申城和鹿城交界，当年是由两地公安合作侦破，鹿城法院也参与了一审。
    经过会议讨论，审查小组决定明天去鹿城走一趟。
    副院长联系了鹿城法院，请对方配合协查。
    从会议室出来，江书颜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她今天没在食堂吃晚饭，打算再去外婆那里蹭一顿。
    到家后，她把大肥猫从窝里拎出来，带它一起去见外婆。
    外婆参加的研讨会还没结束，仍住在会展中心的酒店。
    看到外孙女来了，老太太拉开门，调侃道：“哟，又来蹭饭了？你们母女俩可真像，一个中午蹭，一个晚上蹭。”
    江外婆能这么快就原谅女儿，豁达是一方面，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愧疚。
    工作中，她是个称职的科研工作者，把一生都奉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但在生活上，她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对女儿关心太少。
    韩素生下来刚满月，她就回到工作岗位，一年团聚的时间，只有春节那几天。
    江书颜为了在外婆面前刷好感度，这几天每天晚上都来酒店。
    进屋后，她把猫放进外婆怀里，讨好道：“外婆，我担心您一个人吃饭太孤单。”
    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江外婆既好气又无奈，白了她一眼，抱着猫往餐桌那边走，不经意地问：“还没找到那个小丫头么？”
    江书颜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一脸落寞道：“嗯，前几天她给我转了一笔钱，但查不到地址。”
    江外婆嗔了她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在感情上，你和你妈妈一个德行，温温吞吞的，一点都不像我。”
    “当年我看上你外公，直接追到军区表白，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虽然感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但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可以减轻一半的人间疾苦，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
    “我们这一代人对待感情保守，但也没像你们这么磨叽，表白被拒不是很正常嘛，实在追不到，那就换一个人喜欢呗。”
    “你说你，眼巴巴守了这么多年，连人家喜不喜欢你都没弄清楚，憋不憋屈？......”
    被外婆嫌弃，江书颜心里更加难过，垂着脑袋不吱声。
    见她蔫头耷脑的模样，江外婆不忍心再打击，没好气道：“说你几句就受不了啦？我看你在军营的十年算是白呆了！”
    “你外公要是知道你这么怂，肯定狠狠揍你一顿。”
    听到外婆提起外公，江书颜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外婆，您还记得外公那天为什么突然前往申城吗？”
    以前她没怀疑过，认为只是巧合。
    但家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不对劲。
    外公退休后，一直待在京城，就算来申城，也会提前打招呼。
    但事发那天，外公不声不响出现在老房子的二楼，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
    说起这事，江外婆表情严肃不少，认真回忆道：“我记得他那天接了一个电话，当时脸色有点难看，之后匆忙出门，也没告诉我去哪里。”
    “他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医生特意关照不能劳累，所以他老实待在家里静养。”
    “我当年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瞒着我跑去申城，问你们，你们又不肯讲实话......”
    祖孙俩都想知道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但事情过去太多年，号码早就注销了，没办法查当年的通话记录。
    陪外婆吃完晚饭，江书颜回自己家。
    翌日，她准时去上班。
    晚上要住在鹿城，临出门前，她给猫准备了充足的水和食物。
    法院安排了一辆商务车，包括司机在内，一共七个人。
    坐在江书颜身边的是位女法医，但吕世安死皮赖脸的提出换位置。
    经过几天相处，大家都看出他想追江书颜，当然不好意思拒绝。
    江书颜没理会吕世安，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是周四，她计划明天忙完工作，就去那家私房菜馆。
    以前她从没想过来鹿城找人，认为距离太近，清欢既然想躲起来，那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但自从上次去过店里，她有种清欢就在附近的直觉。
    一个小时后，商务车驶进鹿城人民法院。
    负责接待他们的人，是乔辉。
    江书颜以前听方媛提起过乔辉，昨天还和他通过一次电话，对他并不陌生。
    乔辉参加工作早，上个月刚升职，现在是刑事庭的副庭长，江书颜目前职务是审判员。
    不过，鹿城属于县级市，乔辉虽然职务级别比江书颜高一级，但他和江书颜一样，都是三级法官，享受副科级待遇。
    而且，江书颜明年就工作满四年了，享有晋升二级法官的机会，通过考核就有希望担任副庭长。
    直辖市中级法院的副庭长，属于副处级干部，比县级市的正庭长职务还高一级。
    所以说，他们同为法官，但所处的赛道不同，江书颜以后晋升速度将远远超过乔辉。
    鹿城法院的院长打听到江书颜和吕世安的身份背景，丝毫不敢怠慢。
    这两位，一个是正部级领导的千金，另一个是副国级官员的公子，他哪个也不敢得罪。
    趁午饭时间，院长把乔辉喊到办公室，吩咐道：“小乔，晚饭你来安排，务必招待好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乔辉点下头。
    院长担心江书颜他们不肯赴宴，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击几下，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笑意盈盈道：“小乔，这样，晚上就以你升职请客为由，把院里几位庭长和副庭长都喊上。”
    “你女朋友开的私房菜馆就不错，你想办法加个单，费用明天找我报销。”
    乔辉知道院长的心思，当即发微信询问姜清欢。
    姜清欢正在小厨房研究新菜，收到乔辉发来的信息，她打电话找一位老客户协调，临时调整出一个可以容纳两桌人的大包间。
    她和鹿城法院的法官们很熟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回完信息，继续做菜。
    她根本没想到江书颜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