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接风
作者:年年穗岁   我在侯府当调解员,被全家宠了最新章节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眨眼间,便是五年光景已过。
    姜蜜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待丫鬟将最后一只发簪插入发髻之中,她扭头去看谢知让,却见他还躺在床上没起身。
    “夫君?”
    谢知让闭目睡着。听到姜蜜在喊自己,他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他低低应了一声,沙哑嗓音中带着化不开的倦意。
    这几年,谢知让越来越困觉了。醒着时倒还好;一旦睡着,便轻易醒不过来。哪怕当下睁了眼,没一会儿便又会睡过去。
    姜蜜有些担心他,走到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若不然你再睡会儿吧,等会儿我一个人去接他们便好。”
    谢知让迅速眨眨眼,恢复清明,手肘撑着床板支起身子,“没事。答应你要一起去的。”
    见小娇娇眸中满是心疼和忧愁,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真没事,已经醒了。”
    “那你要是不舒服了,就和我说,咱们先回来。”
    “好。”谢知让满口答应。
    韩瓒外放六年,其间被皇帝指派去修河渠。如今,漕运恢复运转、河道完好无损,韩瓒自然要升官回京。
    当初韩瓒一心脱离曾派,不惜惹恼曾方海也要请求外放。那时双方已经撕破脸皮,如今韩瓒要回京,曾方海自然竭力阻拦。
    但有谢知让从中斡旋,调任回京的圣旨依然传到了韩瓒手上。
    今日,便由谢知让和姜蜜夫妇做东,在家中宴请韩瓒一家人,为他们接风洗尘。
    马车停在京郊十里亭,二人坐在车内等候。
    听闻车夫说有人来了,姜蜜连忙掀开车帘去看,果然看见同样掀着帘子从马车中探出半个脑袋的姚丁香。
    姜蜜喜上眉梢。
    “丁香姐姐,韩大人!”
    “阿蜜妹妹。”
    姚丁香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人,也很是高兴。
    “郊外风大,丁香姐姐还带着孩子,便不要下来吹风了。我们在家中摆了席,咱们到了府上再好好说说话吧。”
    姚丁香笑得温和,“阿蜜妹妹思虑周到,便听妹妹的。”
    两位当家夫人做的决定,谢知让和韩瓒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两辆马车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宁安侯府驶去。
    一到侯府花厅,姚丁香便笑着引韩康年向姜蜜和谢知让见礼。
    六年前的韩康年便已经是小大人,如今长到十一岁,自然更加稳重。
    他对着二人拱手行礼,“康年拜见谢家姨母、谢家姨父。”
    “年哥儿快快请起。”姜蜜笑着扶他起来,“当年走的时候,我记得你才长到我腰间呢,如今都长这般高了。想必日后也是挺拔俊俏的小郎君。”
    韩家次子韩康安,如今正是虎头虎脑的年纪,歪着脑袋直直看着这俩陌生人,傻憨憨道:“姨母好看,姨父好看。”
    天真的话语逗得在场诸人忍不住发笑。就连谢知让,都不自觉勾起嘴角。
    韩瓒看了眼谢知让的昳丽面容,心下微叹。
    不怪孩子说他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呢。
    多年前,他还在京城时,这人暴戾恣睢、张扬跋扈,通身嚣张气焰堪堪遮掩俊美面庞。如今谢知让眉眼间多了几分宽和,周身气势温顺不少,便叫人一眼看见他这张过分精致的脸。
    韩瓒收回心思,便听谢知让请他入座。他笑着应承,让谢知让也坐。
    酒过三巡、饭菜入腹,姜蜜和姚丁香去后院说私房话,韩康年和韩康安俩兄弟便由谢邈带着在侯府玩耍。
    一时屋内只剩谢知让和韩瓒二人。
    韩瓒和曾经的谢知让一样,无意于党派之争。他只想做纯臣。故而此刻,他沉默半晌,低声问道:
    “陛下身子可还好?”
    谢知让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菜,随口回他:“一般吧。”
    这么多年,韩瓒并非一次都没回来过,而且他也时时刻刻关注着京城的动静。
    皇帝近些年来愈发醉心痴迷于修道炼丹一事,朝堂上的事,多交给内阁和锦衣卫处理。
    去岁,皇帝罢朝一日,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绝无仅有的一次。有传闻说是皇帝吃了丹药久睡不醒。此事议论纷纷,尚且没个定论。
    但空穴不来风,韩瓒忍不住追问:
    “旁人都说是那道士带坏了陛下龙体,那禅息真人又是你找来送进宫里的,外间都说你狼子野心、图谋不轨,更是借着陛下对你的信任,在朝堂上大肆培养亲信、排除异己,妄图……妄图……”
    “子晔兄,这些,可是真的?”
    谢知让只是略略挑眉,并不在意。
    连韩瓒这等远离权力中心之人都知道了,看来确实是甚嚣尘上、满城风雨。
    “韩玉谦,一回来便质问我,还记不记得你欠我钱啊?”
    韩瓒被他这避重就轻的话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谢知让说的也不假。当初离京之时,他雪中送炭。韩瓒说过,那些钱全当是借他的。此刻,谢知让拿这一茬来堵他,韩瓒确实没话说。
    他无奈开口:“当初子晔兄借我一整袋金锞子,里面还塞了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折合银两共五百六十七两九钱。我现下没带钱,待回府后取钱,我亲自登门归还。”
    “如此,子晔兄可愿同我说句实话?”
    “韩玉谦,是不是我做的,不重要。当初是看在内子和令正有交情的份儿上,我才帮你一把。但你该知道,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韩瓒是真心将谢知让当做朋友,见他这般执迷不悟,心中又气恼又担忧。
    “子晔兄,这是条不归路!陛下已经这般宠幸于你,安安分分做个纯臣,难道不比你现在这般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要好吗?退一步讲,你便舍得让嫂夫人为你担心吗?”
    谢知让心生不耐,眸光逐渐锐利起来。
    “韩瓒,你不要同我说内子。她今日见到故人,心中高兴。要不是怕扫了她的兴致,我懒得在这儿听你跟我废话。”
    “谢子晔!”韩瓒忍不住拔高声音。
    他盯住谢知让的眼睛,渐渐被他冷厉的目光逼退,态度逐渐软了下来。
    他闷闷说道:“子晔兄当年雪中送炭之情,我牢记心中。若有一日你改变主意,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
    谢知让只觉得好笑。
    找他干什么?找他教自己怎么当一个愚忠的蠢臣吗?
    但谢知让无意与他争吵,到底没说什么。
    二人一时沉默相对。
    韩瓒坐了一会儿,有些不自在,有心想打破这沉闷僵局。他扭头对着谢知让看了一会儿,目光忽而凝聚在他白皙劲瘦的手腕上。
    那里挽着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韩瓒好奇问道:“子晔兄何时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