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办公室内。
    赵建军看着一脸冷硬的周文野，头一回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不替自己想想，也想想你新婚的妻子！”
    “组织上是希望一举抓获这个团伙，不是要你拿命去换！”
    周文野垂眸不语。
    赵建军看他坚韧的样子，又是爱惜又是咬牙，最后一拍桌子，看也不看他。
    “出去！”
    周文野这才应了一句“是！”
    轮椅滚动，打开门，探头探脑的龚飞跃立刻行了个军礼，推着周文野离开。
    回到院门口，窗下林蔚然低头做着衣服，龚飞跃送到门口就识趣离开。
    林蔚然听见轮子滚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缝衣服。
    周文野也不打扰她，到了饭点，林蔚然依然去食堂打好饭和他一起吃。
    一顿饭两人都如同嚼蜡的，林蔚然不开口，周文野也不吭声，只拿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到了傍晚，林蔚然终于做好他的衣服，本想拿起来给他试试。
    她都站起来了，周文野也把视线投了过来。
    那股子郁气又涌上胸口。
    林蔚然把衣服一叠，塞到了布料最底下，又拿出画版型的硬壳纸。
    这是从刘芳芳店里拿的，买了这些布料，林蔚然又提出买这个，刘芳芳顺手就送给她几张。
    给刘芳芳的成衣她过两天再送过去，样式脑子里有雏形，做起来也很快，她打算先把赵延成的版型图画好。
    出图，修改，选料，打版，再批量生产，有一段时间工期，她早点送过去，也能早点赚上这个抽成，顺道观摩一下八十年代的制衣厂。
    林蔚然心里有成算，她必定是要自己开店的。
    虽说这时候个体户地位不高，在城里兴许还好些，乡下是十分瞧不上个体户的，私下里都说得很难听。
    但是名声对她无用，更何况没几年人们的意识就会转变。
    等积攒到开店资金，她就把盘子搭起来，从小店做成大店，再做到品牌......
    林蔚然心思火热，她前世能做的事情，这辈子就要做得更好！
    夜里关了灯，林蔚然还翻身想着这事，周文野也没睡着听着她的动静，轻声说道。
    “明天我出去一趟。”
    林蔚然听他不编是去治疗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龚飞跃将周文野接走，林蔚然又全神贯注地画起图纸。
    到了中午就画出了两张版型图，结合了当下妇女喜爱的款式，又在细节处理上运用了现代的设计形式，尤其是在腰身肩部的设计上大大改良。
    她自己反复看了也比较满意。
    如果照搬现代的版型，大概率太过超前，就算赵老板愿意赌，她也没把握。
    中午在大院儿里吃完饭，她就揣着画好的版型图去找赵延成。
    上回见面赵延成给了厂子地址就在招待所附近，这会儿不像现代，有个地址手机导航就能找到位置，林蔚然出了大院就寻人打听，走了几里路终于远远看到了一座厂房。
    正是赵延成的富康制衣厂。
    正是中午吃饭的点儿，许多女工住得离家近，就从厂里回家吃饭，三三两两地从厂院门口出来。
    林蔚然走近了，门卫室里有个老大爷正嘬着茶水。
    “师傅，请问赵老板在厂里吗？”
    “找老板的？”老大爷看了看她的打扮，询问几句就带着她去办公室。
    路上，林蔚然打量着一边的厂房，墙体都是红砖的，面积很大，外立面没有过多装饰，只用白字刷着这时代特有的几句宣传口号。
    她很满意。
    赵延成的厂子规模，在这时候已经不小了，如果做出热销款式，就算单件提成价格不高，最后能到手的钱也十分可观。
    赵延成刚挂了电话，把笨重的手机“大哥大”放在了桌上，听见有人敲门，头也不抬。
    “请进。”
    “赵老板，又见面了。”
    林蔚然的声音乍然响起。
    赵延成抬头，就看到清清灵灵的年轻女孩站在面前，向自己伸出手。
    他愣了一瞬就伸手回握，“林同志！请坐！”
    林蔚然坐下，拿出两章版纸，也不跟他绕弯子。
    “我是来交图纸的，赵老板看看，有没有问题。”
    两张版纸递过来，赵延成就眼前一亮。
    他怎么没想过可以这么设计？
    赵延成从办公桌后绕出来，一手举着图纸，一边在屋子里踱步，“林同志，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林蔚然虽然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还是谦逊地说，“赵老板仔细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赵延成金丝眼镜下，目光炯炯，“设计处理的很好，我想尽快打版投入生产！”
    不等林蔚然开口，他又说，“提成费用，你有什么想法？”
    林蔚然当然是想要越多越好，但她也清楚，这版图不过是和大型制衣厂搭上线的引路石。
    这时候的版权意识远不如现代，就连相对应的法规都不算完善，就算赵延成不认，转头又复刻了生产，她又能怎样？
    因此林蔚然没有拿乔，像拿捏刘芳芳那样吊人胃口，以期高价。
    “那就要看，赵老板认为这两份设计，还有以后的合作值多少了。”
    赵延成看了看她的表情，又在图纸上摩挲两下，迟疑地问。
    “百分之五的提成，你觉得怎样？”
    这其实超出了林蔚然的预估，她以为也不过会给到百分之二百分之三的提成，乍一听确实很少，但是她已经打听过了富康的成衣，除了供给百货商场还会批发外省，工厂里里外近千个工人。
    哪怕这批只生产一千件衣服，零售价二十元，一件林蔚然便得一块钱，一千件就是一千块.....
    只要能卖出两千件她设计的衣服，就能还上周文野的彩礼了。
    这数字算下来真是可观，林蔚然表情不动声色，内心小算盘已经打得飞快。
    “可以接受，不过，赵老板预计生产多少，又按什么周期支付给我提成？”
    对她的精明狡黠，赵延成不觉得反感，只觉得十分合得来，他回到桌前细细和林蔚然说了生产计划，又问道。
    “提成的话，生产销售后按月，打到你的银行存折上，还是你想要现金？”
    林蔚然才不会告诉他自己还没有存折呢。
    钱少也就算了，这会儿最大的面值不过十元，也就是人们嘴里的大团结，要是钱多，她可没法拿啊。
    这时候恐怕还没有银行卡，她得空要马上去办存折。
    林蔚然脸上露出笑容，“还是存折吧，赵老板考虑得很周全。”
    先定个小目标，赚出个彩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