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李幺的副驾驶位上，车窗外，路边仍旧残留着点点积雪，我只感觉这个冬天来的有些快，往年的汉中，是不下雪的，这段时间却压根没有停下的痕迹。
    感受着空调的暖风，逐渐有些昏昏欲睡，正欲闭眼时，李幺却拍打了我的肩膀。
    “别睡，马上到了。”
    紧接着，一个转弯，她便将车驶进了附近的一个厂区门口，我顺着车玻璃往外看去，只见“宁和酒厂”四个大字挂在厂区门楼上，但看到里面的样子，却是有些破败。
    下了车，一股浓郁的酒曲味道直冲鼻孔，闻着这股酒精味道，竟让我有点醺醉的感觉，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也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手里正拿着一只口罩。
    “戴上。”
    李幺说完，便径直往里走去，我跟着她来到了一楼，却发现这里的卫生比门外还脏乱不少，许多发酵的酒桶上面已经附着点点霉菌，而地面上也到处堆放着垃圾，参与作业的工人们一边抽着烟头，一边乱扔，我看着这一幕，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留给李幺的项目单子吗？这家企业未免也有些太不正规，我甚至怀疑当初的酒厂是怎么通过层层审批的。
    我跟着她继续往里走着，随后看到一个穿着夹克的三十多岁男人，正站在酒厂一楼的电梯门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前来，随即脸上堆起了笑容。
    “思意广告是吗？请跟我来。”
    说着，便一手招呼着我和李幺，随后一起进了电梯，来到了四楼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一个身材极为臃肿肥胖的中年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神紧紧盯着电脑上的东西，由于是背对着显示器，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老板，广告公司的人来了。”
    刚才的那个穿夹克的男人走到那人身旁，低声说道。
    “好。”
    说罢，那个夹克男人直接离开了房门，而刚刚看电脑的酒厂老板也终于将目光放到我们身上，随后不平不淡地说了一句：
    “请坐吧。”
    “向老板，我们今天是代表思意广告来和您谈这个单子的，不知之前的价格，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幺十分认真地目视着电脑桌后面的男人，神情略显严肃。
    “我只能开30万的广告费。”
    男人的目光打量在我们二人身上，随后用一种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
    “不是四十万吗？怎么又降价了，您也知道，目前在汉中的广告公司也就我们做得最好，您给的这个价格实在是和您之前表达的诚意不符。”
    李幺眉头皱着，面色看上去十分清冷，而我也从她的话中得出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思意广告此前和这家酒厂有过商谈，而看样子，这个老板是有些想要变卦。
    “三十万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开出的极限，之前的价格我觉得自己给高了，而且，如果你们不接受这个价格，还有别的广告商愿意接，你们请便。”
    说着，酒厂老板便没再理会我们，继续忙碌起了电脑上的东西。
    “是吗？那你又有多大的保证，其他的广告商能够在三十万的价格下做出比我们公司更好的广告宣传呢？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来过你们的酒厂，如果看到你们酒厂的这个操作现场，说不定五十万都不愿意接你们的这单。”
    我随便找了办公室内的两个椅子，随手递给李幺一把后，我缓缓坐下，目光直视着电脑后面的酒厂老板。
    “什么意思？”
    这时，他终于站起身朝着我们走来，拉了一个板凳坐在我们面前，语气有些低沉。
    “您作为这家酒厂的老板，对于产品的制作过程以及工序是否进行过认真到位的监管，制酒业作为食品行业，你的基本卫生能否过关，如果其他的广告商知道你们的员工是在这样的卫生条件下制的酒，是否还会愿意和你们合作，毕竟，如果出了事，这也意味着他们广告公司也要承担一部分连带责任，因为这叫做虚假宣传。”
    随着我一语话毕，对方果然是陷入了沉默，而这时李幺也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此外，作为一个酒厂，你们的消防工作似乎做得也不到位，没有预留消防通道不说，就连最基本的灭火器也没有配备。”
    听到这里，这个老板此刻终于坐不住了，随即笑着给我和李幺倒了杯茶。
    “这个确实做得不到位，但是我还是对你们广告公司有意向的不是吗？只是这40万的广告费确实有些超出预期。”
    老板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来个折中的价格，35万的广告费，如何？”
    看着有些动摇的酒厂老板，我终于确信自己的这番说辞起到了效果，因为我完全确信，他的酒厂还是经不起筛查的，所以他不敢保证我和李幺是否会在今天的商谈结束后会去工商局举报。
    “37万，这是最合适的价格了。你想想，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你们酒厂订单高需的时刻，我相信在我们广告的宣传加持下，你们最终无论如何都是会盈利的，也不差这2万。”
    我看对方有了动摇，随即趁热打铁地说道。
    “好！”
    这个老板虽有些犹豫，但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见起到了效果，李幺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份拟好的合同，在我们的注视下，这个老板终于签好了字，这也宣告着这第一单终于完成，剩下的便只有另外两个项目。
    ......
    “你怎么就知道他会签？”
    返回市区的路上，李幺一边驾驶着车辆一边对我问道。
    “任何的食品企业，其实都是经不起筛查的，刚刚我故意提的消防问题，其实就是他的软肋，现在冬季，是火灾的高峰期，而且卫生也不符合标准，他并不敢保证我们在今天离开后，不会去消防局投诉，毕竟和酒厂的盈利相比，他更看重的是钱。”
    我一一对着李幺解释道，其实坦白说来，在刚刚的谈判中，我完全是打的心理战，但好在我确实比这家酒厂老板的心理素质要强一些。
    “怪不得黄明磊说你是个谈判天才，一直想要挖你到我们市场部来。”
    听着李幺的话，我却陷入了沉思，黄明磊一心想要挖我，却为何不亲自来找我，如果说在公司是碍于吴韵梅的面子，那么在下班结束后他也未曾向我提起过，难道说，这其中有一些不可言的猫腻吗？
    忽然，我想起了那天李幺和两人在就这样吧跨年的事情，我下意识地问道：
    “那天你们在酒吧，都聊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