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渺渺眼神瞬间变的冰冷，甩袖起身走向门口，直到站在门外才堪堪停了下来。她努力遏止翻滚的情绪，话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抗拒：“姬姑娘，请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
    “抱歉，是民女冒犯了，还请殿下恕罪。”姬弱水恭敬的行了叩拜之礼。
    遥渺渺回身看着姬弱水，眼中寒意未消，见状反倒更加反感：“你既然见我所见，闻我所闻，应该知道21世纪讲求的是人人平等，你何必还要如此跪我？难道你觉得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是错的吗？”
    “民女虽见殿下之过往，可没有浸染在那个环境里，民女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本质上民女依旧是汉朝之人。”姬弱水不敢起身，依旧伏身道。
    “无法感同身受吗？”遥渺渺喃喃的念着，语气中夹杂着失落和遗憾。“你除了看到别人的过往，就没有其他巫力吗？像是和鸟兽对话之类的。”
    “没有。”姬弱水说完，便沉默着不敢说其他。
    遥渺渺不愿继续谈起原先的话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转移话题道：“我记得21世纪的时候李漫兮活了过来，你既然猜测有家族在拿无启民做人体实验，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成功了？”
    “李漫兮没有活过来。”姬弱水垂头伏身。
    遥渺渺脸色一变，愕然的看着姬弱水，却只能见到姬弱水的头顶，不耐烦的道：“平身吧，李漫兮明明睁开眼睛，还会动，难道不是活了吗？”
    “红眼獠牙，嗜血为生。死后不腐、一朝尸变、百年为僵、千年成魃，她成魃了。”姬弱水起身后依旧低眉垂眸，不敢直视遥渺渺。
    遥渺渺听后惊诧万分，不可思议的打量自己的双手，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你是说这具躯体会成为旱魃？无启民死后会变成旱魃？”
    “传言所有生物死后都可能尸变，看21世纪李漫兮的样子，我想无启民应该也不例外。只不过。”姬弱水抬眸深深的看了眼遥渺渺道，“她应该是成魃了，但应该不是你们所指的旱魃。你们所指的能让天下大旱的旱魃应该是魃神，《山海经》记载轩辕黄帝请魃神下天界助自己攻打蚩尤，蚩尤死后魃神无法返回天界，凡魃神所到之处皆大旱，因此轩辕黄帝逐她北行。”
    “利用完魃神之后又是驱逐，轩辕黄帝真的担得起圣德之名吗？”遥渺渺想起了刘闽在天禄阁讲的那个轩辕黄帝伙同天神算计西王母不死药的故事，不由的有些唏嘘。
    这个故事遥渺渺没有向姬弱水提及，可没想到姬弱水对无启民的猜测竟有些殊途同归，皆指向了轩辕黄帝在追求长生做人体实验。
    “若不驱逐，天下大旱，草木不生，必定尸横遍野，人只有先活着才有资格谈论道德。”姬弱水轻声叹息。
    遥渺渺皱了皱眉，犹疑道：“那云霜岚是什么？他那天见到了李漫兮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而且我会失去那段记忆，是不是也是他做的？”
    遥渺渺这才恍然想起，那天穆谷瑶在她眼前坠楼时，穆谷瑶那双眼睛差点就让她想起了那晚见到红眼獠牙的李漫兮，可就在她快想起的时候，又是云霜岚捂住她的双眼，随后她还昏了过去。
    “不要和亡者对视。”——云霜岚两次捂住她双眼时，都说的这句话。
    很显然，云霜岚看出了李漫兮是死人，哪怕李漫兮会动。
    那云霜岚应该也看到李漫兮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云霜岚后来好像全当不认识她，只字未提。
    那晚季遇要杀她，后来又是穿越汉朝等种种事情，此刻遥渺渺才细细回想起这件事，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以为自己顺利潜伏进了逢山海动漫公司，安知一切不是在云霜岚的掌控之中呢？
    如今回想起来，墨家让她潜伏逢山海动漫公司，可她连墨家的当家是谁都不知道。灭度花钱请她来逢山海动漫公司调查事情，可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结果。
    云霜岚，这个执掌云氏集团的人，真的简单吗？
    “巫咸一脉能看见别人的记忆，那么有人能封印记忆应该也不是不可能。民女并没有发现云霜岚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姬弱水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观察。
    遥渺渺一直没有对云霜岚刻意观察，姬弱水没能从她的记忆里得到太多信息，她也能理解，只是疑惑的问：“不要和亡者对视。这是什么意思吗？这和本宫能预先梦见剜心受害者的样貌有什么关系吗？”
    “民女没有听说过不要和亡者对视的禁忌，还有殿下预先梦见受害者的样貌是什么时候梦见的呢？”
    “你没在我的记忆里看到吗？”遥渺渺眼底闪过一抹怀疑。“在穆谷瑶坠楼案之后，那天我在图书馆趴着睡着了，梦见剜心受害者的样貌。醒来之后遇见了龚冬泽，梦见的样貌和龚冬泽给我的案件卷宗上的受害者长得一模一样。可这之前，我从没有见过她们。”
    “民女只能见殿下所见，梦镜是殿下的意识，并不是殿下用眼睛见到的。”
    遥渺渺闻言心下一松道：“穆谷瑶坠楼三天后，那天是星期一，是我在穆谷瑶坠楼后去逢山海动漫公司的第一天。那天晚上我晚下班，在办公室看到的李漫兮身影，你看见了吗？”
    姬弱水皱眉想了很久，方才摇头道：“我没有看到你在花信风嫁衣店之外的地方，见过李漫兮。”
    “所以那是幻觉？”遥渺渺沉吟道，“我那天肯定没有睡着。”
    想起若非玻璃阻隔，她可能就被李漫兮的身影蛊惑坠楼了，遥渺渺不禁觉得背脊一凉。
    “可能是意识共享，就像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你和李漫兮甚至存在更亲密的关系，李漫兮的心脏不见了，你很有可能就是李漫兮的心脏埋入土中重生的，如果这样你们算得上是同一个人。你可能感知到了她的所见，就像我感知到你的记忆一样。”
    遥渺渺本想说，她觉得李漫兮就是想害死她，可转念一想，若是历史的固定不可改变的，那么就是自己夺取了她在汉朝的身体，虽然非她所愿，但这是事实。
    对于她来说，遇见李漫兮在前，然后才是来到汉朝。但对李漫兮来说，是她在汉朝夺自己的身躯在先，然后才是在21世纪遇见她。
    遥渺渺想到此处，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怪李漫兮要害自己。
    思忖着自己来到汉朝的前因后果，遥渺渺的心情一片复杂。李季想方设法的要剜她的心脏救李漫兮，却不料反而害了李漫兮。
    想到了李季说他自己一次次的回到汉朝，遥渺渺突然意识到她一直忽视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