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微微晃动，一道黑影闪过。
    脚尖才挪动半寸，眼疾手快地卓念念一把拽住沈玄清：
    “哟，这不巧了吗？玄清姐姐，你也在这儿？”
    她眯眼打量对面人的衣着，话语磕磕绊绊：
    “你也来泡吧？”
    沈玄清面朝墙壁无声地骂了句脏话，调整好呼吸后，缓缓转过头来。
    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实在让人愧怍。
    florence安排她和和同事招待客户，对方是个玩咖，点名要来港州最火的og club。
    金主爸爸开口提条件，乙方哪有不从的道理。
    于是，她按照club的风格，捯饬了一身自认为与之匹配的穿搭。
    蒙羞感在对上边城的视线后，逐渐化作一片坦然。
    男人眉头微蹙，探究的视线从头扫到脚。
    流苏耳环微微荡漾，沈玄清后退半步，躲开熏人的酒气：
    “小妹妹，你这是喝了多少，臭死了。”
    说罢，她抬手捏鼻，一副嫌弃的模样。
    卓念念脑袋混沌，思绪却极其清明：
    “别转移话题，你都......听到了？”
    “什么？”
    沈玄清将装傻充愣进行到底，指尖沿着锁骨上沿带过顺滑的发丝，素圈戒指若隐若现。
    边城眸光微沉，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
    平直锁骨上方两根闪亮细链兜住圆鼓鼓的两团，白皙边缘隐隐可现，目光下移，花瓣裙摆自膝盖上一寸戛然而止。
    正欲起身之际，却只见程怡月缓了缓情绪，施施然走到沈玄清：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沈玄清堆浮出职业微笑，但笑不语。
    卓念念毫不避讳地甩出一个白眼，侧目拧眉：
    “脸皮可真够厚的，你怎么还在这儿！”
    女人红唇轻启，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之色：
    “你是阿翼的女儿，以后......我们很有可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话说死。”
    “我呸，说好听点，你这叫以色侍人，说直接点，你和站街女有什么差别。”
    卓念念气咻咻地走到女人面前，伸手欲挠。
    后者迅速往一边闪躲，一只大掌及时捏住了在空中乱舞的手腕。
    “念念，别胡闹！”
    沈玄清摇摇头，正愁没法从修罗场脱身，眼前就来了一个逃遁的机会。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才走出两步，一道黑影便覆了过来：
    “数字发过来！”
    她掀起眼帘，疑惑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很快便又挪开。
    这没头没尾的话，她自动将其归到无中生有的寒暄方式中。
    此时，被圈在臂弯处的女人哼哼唧唧，粉拳或轻或重落在男人胸膛，敲出沉闷的声响：
    “放开我，你这个......胆小鬼。我骂她两句怎么了，她就是个婊——”
    “闭嘴！”
    后面一个字被男人厉声喝止。
    瞅准他分神的间隙，沈玄清麻利地侧身，三步并作两步消失于拐角处。
    边城烦躁地往后捋了一把头发，无奈地自嘲：
    “我他妈真是没事找事！”
    卓念念脚步虚浮，手掌胡乱地四处找支撑点。
    某处猝不及防被捏住，边城疼得“嘶嘶”直喘气。
    始作俑者像得了玩具的小姑娘一样，没心没肺地大笑，正欲二次攻击，突然，她脚下腾空，身体倒挂，男人像扛沙包一样，再次将她扛上了肩头。
    “小丫头片子，要不是看在卓叔的份上，你就等着被捡尸吧。”
    程怡月欲搭把手，边城灵活侧身，目视前方，阔步走出了大厅。
    西侧某包厢里。
    沈玄清才落座，手里就被塞了一只酒杯。
    客户满面红光，兀自举杯和她碰了一个：
    “stella，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去这么久，我们等得黄花菜都凉了。来，必须罚一个。”
    同事朝她挤眉弄眼，她顿时心领神会，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不好意思，刚才碰到一个熟人，多聊了几句。”
    戴绿水鬼的男人欠身朝门口张望，屁股向她挪近几分：
    “在哪儿呢，让你朋友一起过来玩。人多才热闹。”
    她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侧身拿过合同：
    “没问题，不过......咱们还是先看看合同条款，这些稍后......”
    绿水鬼打断她的话：
    “欸，急什么，我们先走一个！”
    浓郁的香水味钻入鼻底，沈玄清微不可察地皱了邹鼻翼。
    未几，她放下合同，捏起酒杯，在灼灼目光下，举杯一饮而尽。
    倒拿的酒杯依序自两个男人面前划过，绿水鬼拍掌大赞：
    “好！好！”
    话音未落，另一个男人再次倒满一杯。
    见状，同事把果盘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来来来，空腹喝酒伤身。我们先垫垫肚子。”
    沈玄清捂唇打了个酒嗝，暗骂道：老色胚！
    酒过三巡，沈玄清扶墙，踩着八字往外走。
    小腹坠胀，液体顶到了喉头，她急需一个马桶。
    好不容易挪到卫生间，正欲扒门，手被一道力量按住。
    她昏昏沉沉地甩开桎梏，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闪开，人有三急，你不知道吗？”
    紧接着，跌跌撞撞地锁上门，蹲在马桶边，吐得昏天暗地。
    待腹中空空，沈玄清这才觉得好受些。
    冷水扑上面颊，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略显狼狈的脸，与此同时，等候多时的程怡月适时开口：
    “沈玄清，你今天什么也没听到！”
    擦手的动作一顿，她勾唇浅笑，脸依旧看着镜面：
    “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毕竟，卓翼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玄清和程怡月之间，除了边城这一点羁绊以外，可以说是交浅言浅。
    别人的事情，她无心指摘，更无意点评。
    几滴水珠溅上镜面，留下斑驳的水渍。
    她丢掉纸巾，兀自对着镜子补妆：
    “弯道超车固然好，只是容易出事故。我劝你啊，注意车速，安全驾驶。”
    得到满意的答复，程怡月面上不由自主松快几分：
    “各人自扫门前雪，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心里瞧不起我，但是，没关系。如果我注定是聚光灯下的舞蹈家，何不早点登台呢。至于用的什么方式，这些都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说罢，她利落转身，给沈玄清留下一个铿锵、婀娜的身姿。
    很快，女人的身影消失于门口，与此同时，沈玄清放下口红，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