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倾离开研究所后，就直奔中心医院而来。
    大厅里空荡荡的，和之前人满为患的嘈杂场景完全不同，凉嗖嗖的冷风中夹杂着浓重的死气，明明是一样的陈设布置，看起来却是十分阴森恐怖。
    说是医院，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停尸间。
    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腐烂的血腥味。
    喷洒在地板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可洛云倾还是能看到地板砖缝隙里的道道红痕。
    白大褂医师从旁边某条走廊路过，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人影，猛然回头，还未看清人脸就大声呵斥道：“是谁站在哪里？不想活了是不是！”
    洛云倾停下打量四周的眼神，将目光转移到白大褂医师身上，挥手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白大褂医师听着声音有点儿耳熟，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重新认真看了两眼，在认出眼前人的那一刻，眸光一亮，声音里难掩激动。
    “是洛云倾吗？”
    “是。”洛云倾回应道。
    白大褂医师快步朝她走了过去，想起自己还穿着沾有血渍的防护服，又立马顿住脚步，停在不远不近的安全位置。
    “你先等我去换下衣服，我等会再过来找你。”
    洛云倾径直走向他，“没事，走吧，带我去病房看看。”
    白大褂医师条件反射般后退两步，再次拉开距离，连忙摆手，“这次的鼠疫和以往的传染病可不一样，别靠得太近，把你传染了可就不好了。”
    洛云倾身上还穿的是之前的常服，口罩、手套以及类似的防护工具都没有穿戴，看上去的确容易被感染。
    她闻言并没有停下步伐，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关系，我现在是三阶，这些病毒还伤不到我。”
    白大褂医师只知道她是水系异能者，并不知道她是三阶。
    “那也还是穿上防护服比较保险，可有不少异能者也中招了呢。”
    两句话的功夫，洛云倾就走到了白大褂医师的身边，朝他眨了眨眼，“那群人里没有水系异能者不是吗？”
    白大褂医师狐疑地瞟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基地长告诉我的。”洛云倾随口扯了个谎。
    水系异能者作为那些病毒的克星，就算疗愈能力有限，他们本人也绝对不会被轻易感染。
    除非是遇到毒系异能者或者比自身等级更高的病毒，但这种只要量不多，且能及时调转身体里的异能进行治愈的话，一般也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白大褂医师对她的话没有产生怀疑，却还是暗中拉开了距离，“那我先带你去找洛主任吧。”
    “也行。”
    只要能趁机在那群人身上挣点功德就行。
    有闻绍的提前抵达，洛千峰对洛云倾的到来也不算太意外，随便给她指了片重症区域，就让她过去了。
    在此之前，还特意叮嘱她穿上防护服。
    洛云倾拗不过，最终只能被迫答应。
    防护服在末世可是稀缺资源，就现在医院里仅剩的这几件，都还是獠牙小队从俞阳带过来的呢。
    新型鼠疫疫苗很快就被申定国研制出来，赶在下午之前派人送了过来，用来防止那些已经被治好的人再次感染的。
    整个基地市里的人也都在天黑前完成了疫苗注射。
    第五天。
    鼠疫终于停止继续向外扩散。
    除了已经被感染、病毒还处在潜伏期的那些人，其他人就再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长时间陷入恐慌的民众也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下来。
    尤其是在他们得知这批新型疫苗是洛云倾提供的时候，心里对她可谓是感恩戴德，要不是寒潮期间无法外出，都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一个。
    连不久前在暗地里指责洛云倾玩忽职守的那些人，也是纷纷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然而，这种情况才持续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就再次发生了反转。
    蓝历2154年1月1日，也就是末世1年。
    天还没有大亮的时候，獠牙小队的别墅外围就聚集了一伙人，把各个出口都包围起来，异口同声地齐声呐喊：
    “把食物交出来！”
    “把食物交出来！”
    “把食物交出来！”
    ……
    他们声势浩大，直接把住在獠牙小队附近的几家住户都吵了出来。
    徐忆舟听到声音从床上跳下来，右腿还打着石膏，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靠近窗边，观察楼下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小刘也好奇地凑了过来，询问道：“需要我下去看看吗？”
    自从徐忆舟身受重伤被人从地下救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过。
    为了方便办公，还让小刘把所有文件都搬了过来，在床上支了张桌子用来批阅。
    “去去去，你也扶着我过去。”徐忆舟急忙抬起胳膊，搭在小刘的肩膀上朝门外走。
    一拉开门，迎面撞上了正好也要下楼查看状况的徐白薇。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
    “哥，你也是去凑热闹的？”
    徐白薇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徐忆舟骨折的右腿上。
    哪怕视线转移得很快，也依旧被徐忆舟捕捉到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徐白薇闻言扬起下巴，“哼哼，我可是要去给倾倾他们撑腰的。”
    徐忆舟无奈扶额。
    她自己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还给别人撑腰？
    想是这么想，但语气还是和从前一样透着微不可察的宠溺，“行吧，那咱们就一起下去。”
    说着向前走了两步，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地板刚被人拖过的缘故，脚下突然打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徐白薇下意识伸手去扶，但想到什么，又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个屁股蹲。
    “嘶！”徐忆舟皱起五官，没忍住痛呼一声。
    徐白薇踌躇着不敢上前，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徐忆舟被小刘搀扶着站起来，徐白薇则是把掉在一旁的拐杖递到了他手里。
    她眉眼低垂，藏起眸中的落寞，轻声呢喃：“没事就好。”
    徐忆舟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捏她的脸，手都已经伸出去了，却还是半路转而去握了握她的手。
    隔着一层厚厚的皮质手套，连她手掌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别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这不怪你。”
    徐白薇再抬头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我知道。”
    可知道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做到。
    就像妈妈的死……说到底也是她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