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罗颂偷盗储备粮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基地市。
    全城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在背地里唾骂，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有的甚至开始找关系打听他被关押的牢房门号，打算暗中给他一点教训。
    徐开明没有阻拦，只告诉当值的守卫，不把人轻易弄死就行。
    那些人也很是上道，不知道在牢房内干了什么，几乎整晚都能听见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求饶声。
    偏偏守卫进去查看的时候，又愣是找不到除烧伤外的任何伤口。
    “还真是邪门！”
    守卫挠了挠头皮，伸出食指探了下罗颂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就又锁上门离开了。
    杨志博缩在牢房的某个阴暗角落里，双手抱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对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闻不问。
    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不要杀我，我错了，别杀我……”
    他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房间内显得有些响亮，连什么时候面前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都不知道，更不敢轻易抬头。
    洛云倾的目光在他身上仅停留了两秒，就快速移开了。
    她嗤笑一声：“胆子这么小还敢替罗颂办事？”
    杨志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
    洛云倾也不恼，半蹲下身子，手掌轻轻贴在罗颂的额头，掌心银光一闪，就开始提取记忆。
    也不管他的身体如此虚弱，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力量，又会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遗症。
    片刻之后，罗颂从出生到现在生平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中徐徐展开，像泛黄的电影胶片一样，快速播放。
    “啧，还说是严家亲自指派下来的，脑子里重要的东西是屁点没有，全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就是屎壳郎来了，都得嫌弃得踹上两脚吧。
    洛云倾没有看到什么重要线索，转而去搜寻他在末世之前的记忆，结果……全是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
    不是睡了几个嫩模，就是潜规则当红小花，再或者参加一些不可描述的多人派对，多到简直让人没眼看。
    不过……
    “他竟然是现在肖家掌权人的小舅子？！难怪那群议员没人敢惹他呢。”
    杀了他，就相当于是跟肖家正面宣战。
    如今就算严齐两家再势同水火，也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至少都在暗地里较真，没有真正把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
    洛云倾明显心有不甘，“那还真是不好处理啊。”
    一不小心就会激化双方矛盾，于大局而言肯定是不利的。
    可若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难保他日后不会怀恨在心，反而留下一个致命隐患。
    洛云倾想着，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闪而过，只一眼，她就在记忆里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是……”她急忙返回去查看，“……小时候的肖慕言吗？”
    越往后看，眉头就皱的越深，额间凸起的“川”字好似能夹死苍蝇，呼吸不自觉停滞下来，瞳孔也在一点点放大。
    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直接一拳砸在了地板上，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硬生生在上面砸出了一个大洞，四周还留有裂纹。
    关节处滴答滴答地流着鲜血，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就那样放任血珠不断滚落。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当场杀死罗颂。
    甚至手都已经握住了他脆弱的脖颈，指尖慢慢收紧，看着他的脸因窒息充血变为紫色……
    啪嗒！
    锁门的铁链被人从外面打开，又有人要进来了！
    洛云倾迅速收回手，纵身一跃跳上房顶，用精神力把自己包裹起来，完美隐藏住身上的气息。
    她微微垂下脑袋，由于所处位置较高，只能看到一个留着黑短发的头顶，个子很高，穿着男士冲锋衣外套。
    不看脸，仅凭感觉就能猜到他的身份。
    肖慕言。
    “你当初想把我卖给人贩子的时候，有想过今天会沦落到我的手里吗？”他问。
    罗颂捂住喉咙不停咳嗽，侧躺在冰凉的草席上，脊背弓起，双腿微微弯曲，把自己整个人都团成一团，似乎这样就能得到安全感一样。
    肖慕言一脚踹在他的腹部，又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冷声道：“说话！”
    罗颂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才缓缓撑开红肿的眼皮，看了一眼，嗓音嘶哑难听：“呵，你活着又怎么样？”
    “你永远也斗不过你的亲弟弟！”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垃圾，没有人会喜欢你，更没有人会在乎你，你就是个灾星，是你克死了你的母亲！！！”
    “你闭嘴！”
    肖慕言眼圈微红，脚下稍一用力，就碾断了罗颂的几个肋骨，痛得他闷哼一声。
    但他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还在上面不断施加力道，猩红的瞳孔里充满杀意。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你，找死！”
    罗颂本能地挥舞手臂，挣扎着想要把肖慕言的脚从自己身上挪开，可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感受到胸腔内的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他才终于开始觉得害怕。
    瞪圆眼睛，眼球突出眼眶，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全身皮肤焦黑，每一处都流着黏腻的黄绿色脓水，看起来比丧尸还更像丧尸。
    他大口喘息着，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一瞬间，他好似看到阎王拿着生死簿，就站在头顶，阴森森地笑着。
    情急之下，不经过大脑反应就大喊了一声：“你、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你妈是怎么死的了！”
    肖慕言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类似惊讶的表情。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罗颂一怔，连忙闭上了嘴。
    但看他没什么反应后，又顿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你自己不也猜到了吗？是我姐，是你后妈，是她干的！”
    “有什么证据吗？”肖慕言双手插兜，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罗颂被吓得一激灵，忙不迭说道：“有有有，在我别墅的那个花瓶机关里，里面放着我当时录下的通话记录！”
    那本来是他找他姐要钱时用的。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用上。
    “是吗？”肖慕言这句话说得很轻，除了他没有人能听见。
    他将放在罗颂身上的脚重新收了回来，任由他抬起手臂护住胸口，劫后余生地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他活下来了。
    可谁曾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皮肤就快速老化松弛，肌肉萎缩，变得像树皮一样布满褶皱。
    “怎么……怎么回事？”开口也是苍老的老年音。
    再抬眸，眼前就全是一片模糊。
    “是……你……”你还是不打算放过我。
    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视野里唯一的人影，后半句还没说完，手臂便无力地彻底瘫软下来。
    呼吸渐渐停止……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里，罗颂就经历了衰老、死亡和腐化的过程，直到化作一堆枯骨。
    肖慕言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全部都讨回来！”
    “全部！！！”
    洛云倾亲眼看着他离开牢房，待房间内重新归于一片宁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
    转头看到躲在角落里的杨志博，手起刀落就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墙壁上喷洒着一连串新鲜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渗入砖缝里。
    她轻轻一挥手，鲜血就凝聚成血珠子，从墙体内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跟着指尖旋转晃动。
    想了想，她还是召唤出蚁兵，下达了今晚的第一个指令。
    “在这里挖一条通向城外的通道，把这堆骨头和那具尸体都给我扔进丧尸堆里，别留下痕迹。”
    蚁兵恭敬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