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越正在开会时，范子航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挂断，继续听着市场部的汇报。
    不到半分钟，范子航又打了过来。薛子越眉头微微皱起，再次挂断，随后便把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嗡...嗡...”微信信息进来时，薛子越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不耐烦地拿起。当看到范子航发来的一则新闻后，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新闻中报道，某医院一个男病患因情伤企图跳楼自杀，被一位女子解救。
    报道的末尾掺着一条小视频。
    “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吗？好！我答应你。以后咱们两个好好相处。”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他陷入了千年冰窖中。他的手指发白，似要将手机捏碎般。
    见状，正在做汇报的项目经理顿时收了声。会议室里的其余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吱声。
    薛子越垂着眸，猩红着眼，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短短的几百次，他来回看了三、四遍。良久，他抬起头，似压抑着心中的暴怒，缓缓说道：“抱歉各位，我临时有急事，不得不中途离席。你们继续开会。小李，会后给我发个总结报告。”
    说完，他匆匆地离开了。
    会议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可从来没见过老大这么莽撞。肯定有大事发生。”
    “难道是哪个大项目出了问题？不应该啊，如果是的话，按照老大的作风，肯定会跟咱们一起商量对策的。”
    “我刚刚偷瞄了眼老大的手机，好像是一则什么新闻。”
    大家纷纷白了他一眼，“看了个寂寞，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新闻呢！”
    “我要是知道，还能憋住不告诉你们？”
    ......
    薛子越将脚底的油门踩到了最大。所幸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马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车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越收越紧，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裴珊珊的那句：“以后咱们两个好好相处。”
    他绝对不相信小妮子会背叛他。他坚信，她这般说，肯定是为了救阎萧然而做出的权宜之策。这般自我攻略着，薛子越这才稍稍放了心。
    不到20分钟，他便到了医院。一路小跑着到了裴妈妈的病房，发现裴珊珊并没有在。他转身便去了阎萧然的病房。
    顾不上敲门，薛子越直接闯了进去。进门便拉上裴珊珊，左右检查着，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问。
    裴珊珊摇了摇头，“没事。”
    他的心这次落了地。瞧了眼床上的阎萧然，上来便是一通数落。
    “你幼不幼稚？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竟然会想到自杀？要自杀躲起来安安静静地解脱不好嘛，干嘛要弄出这么大阵仗？”
    裴珊珊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薛子越喘着粗气，胸腔起伏着。因为生气，他的脸涨得通红，眉毛皱成了一团。
    阎萧然缩在床上，低着头不敢直视正在发脾气的人。他大气不敢出，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手上还打着吊针，打着石膏的左腿依旧吊着高高的。刚知道了自己下半生离不开拐杖了，如非不是真地想不开，又怎会轻生呢？
    两个男人一站，一躺，任谁看都能看出来谁是弱势的一方。裴珊珊觉得阎萧然很是可怜。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她拉着薛子越出了病房。
    薛子越一路跟着她到了大厅的角落。他反客为主顺着她的手，将她拉入了怀里。
    临近过年，医院里的人并不多。薛子越柔声问道：“珊珊，我知道，你说的那句话只是为了让阎萧然打消跳楼的念头，不是真的，是吧？”
    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半点没有刚才暴怒的模样。
    裴珊珊的眼眸中带着悲怆与不舍，她开口：“子越，咱们分手吧！”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
    时间像是定住了一般。
    薛子越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只当没听到，故意岔开了话题，可声音里却透着微颤，“你今天做的很棒......临危不乱......很棒......很棒......”
    他重复着“很棒”两个字，眼睛却不敢直视裴珊珊，似是陷入了噩梦中。
    “子越！”
    裴珊珊唤了他一声。
    然而，薛子越像是被什么附体了般，隔绝了外部一切的声音。
    他眼中闪过一丝的慌张，对着裴珊珊说道：“我不跟你聊了，这个时间点，我家珊珊快下班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
    裴珊珊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拉过他的手，哽咽道：“子越，你别这样，我害怕。”
    听到她这么说，薛子越的眼神清明了起来。他自嘲一声，眼神中的悲伤溢了出来。
    “你不要我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听他这么说，裴珊珊的内心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刺穿，心脏的疼痛遍布全身。
    她摇了摇头，“不是的，子越，不是的。萧然他为了保护我，下半辈子只能靠着拐杖行走，而且他......”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阎萧然不能人道的消息薛子越并不知道，她不想将这个事情公布于众。
    薛子越逼近她一步，眼中闪着湿意，言语间充满了卑微。
    “那我还他一条腿，你是不是便不会离开我？”
    他望向裴珊珊的眼神是那么决绝，仿佛她只要说一个“是”字，他便会马上废去自己的腿。
    裴珊珊深知他乖张的脾气，可长痛不如短痛，她必须狠下心。
    “不会！经过这么多天跟萧然的相处，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继续补刀，“他阳光、帅气、体贴，最主要的是，他比你年轻，比你富有朝气。跟他在一起，我觉得更开心。”
    “裴珊珊！”
    薛子越喊了她的全名。他手握成拳，压抑着内心的暴怒，脖颈间的青筋暴跳。
    “为了跟我分手，你不必这么贬低自己吧。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不知道？如果你真地这么容易变心，那你小瞧了自己，更是小瞧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薛子越一语中的，裴珊珊竟然无可辩驳。
    他懂她，他真地懂她！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下，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眼见着裴珊珊有松动的迹象，薛子越思忖着战术。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柔说道：“珊珊，你先别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先冷静冷静。”
    裴珊珊抽泣出声，“子越，我已经对不起萧然了。我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而我们却幸福地生活下去，我们会遭报应的！我可以对他无情，但必须报恩！”
    她将手上的白玉手镯脱了下来，放在了薛子越的手里。
    “子越，这个手镯还给你。希望你以后找到适合它的女主人！我不配！”
    薛子越用力一扯，将裴珊珊强行拉到了怀里，语气中掺着不容商榷的霸气。
    “我不同意分手！死都不同意！”
    裴珊珊努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反倒被他抱得更紧了。最终，她放弃了挣扎。
    只是低低地说道：“薛子越，给我们两个人留些体面，好吗？”
    这句话像是一桶冷水，从头到脚将薛子越淋个彻底。他慢慢松开了她，却听到她继续说：“今晚我便会搬出去！”
    她推开了他。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她的手，却被她避开了。他的手一空，怔怔地杵在了原地。
    见她如此的决然，最后一丝的理智迫使薛子越做了决定，“不用，我搬出去。”
    他的眼神呆滞，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木偶，木讷地转身离去。
    见他远去的身影，裴珊珊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站在二楼的阎佩霖将这些尽收眼底。他手里夹着香烟，眼眸里的情绪忽明忽暗。他深深地吸了口烟，似是下定了决心般，转身朝着阎萧然的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