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原费力的抬起眼皮，模糊之间，似看到了一道身影在来来回回忙碌着。
有了药物的缓解，胃部的不适逐渐消散。
天花板上白炽灯亮得晃眼。
外面天已经黑了。
晚间七点。
下班了。
后面三个小时都是林初九替他的。
手心都是黏黏的汗珠，江原脸恢复了点血色，视线扫过桌上的药粒。
江原垂下眼眸，口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草莓糖的味道。
“今天的事，谢了”
“下次我替你值班”
“药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客气”林初九点开收款码，“药钱二十”
“嗯”江原扫码付钱。
“需要我给你带饭吗？”林初九问道。
“不用了”
江原脱去工服，拿起剩下的药离开了。
他的身形单薄背微弓，林初九收回视线，买了份炒饭吃着。
闻了一天奶茶味，还是炒饭香。
……
“要一份白粥不加糖，带走”
“好的，帅哥你的粥哈”
江原提着热腾腾的粥穿梭在小吃街中。
那会胃部的疼痛让他意识模糊成一团乱麻。
他只记得自己抬手好像摸到了什么很软的东西。
所以，他摸到了什么？
“江原？”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徐念北大步走过来，“还真是你，你怎么就只喝粥啊？咦？怎么还提着药？”
“胃不舒服”
“哦，多喝热水”徐念北耸肩，“这几天住学校怎么样？要不要搬出来，去我朋友那，才七百一个月”
七百。
“下月初”
“得，到时候联系我”徐念北眼珠一转，“那基佬最近还缠着你不放不？”
江原脑中划过白日里那道忙碌的身影。
他声音淡淡，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想知道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咦，算了算了”
“走了”
“ok”
——
江原这会应该吃完饭了吧。
林初九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为了防止打扰到江原学习，他开门的声音放轻了许多。
“喂，妈”
江原并未发现回来的林初九，他接听后打开免提便继续写字。
“小原，我昨天把学费换成了现金拿给你弟弟，结果他转手就着学费去买了手机，我东拼西凑学费也还差五百”
“你也知道的，你弟弟从小身体就不好，我们亏欠他，而且他也反省过了，你别怪他，妈供你到大学了，你也能自己挣钱了，你一会再发五百过来，他班主任催的急”
所以，江原的奖学金全发给他弟弟了？照他母亲的说法，好似江原平时生活费也是自己挣的了。
林初九抬眼看向江原，只见他写字的手背骨骼明显凸出，在往上便是细瘦的胳膊，像根竹节虫似的，明显长期营养不良。
照江原这种不麻烦别人又坚持自己原则的性子，他即便是饿死也拉不下脸来问同学借钱。
还真是朵倔强的风雨兰。
家事难理，他也没偷听的习惯，林初九退了出去。
江原握电话的手指收紧，眼底出现了几分不甘，这次他没有向往常般答应。
亏欠？
江原揪着手机便开始刨根问底起来，“妈，弟弟的手机真的是他拿学费去买的吗？你是真的不知情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怀疑我？难道妈还会骗你不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怀疑我？江原，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还是想和往常一样想糊弄过去。
江原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妈，我亏欠弟弟什么？”
电话那头不以为然，“你把他健康的身体抢夺了便是最大的亏欠，你不转就不转，提这个干嘛？”
江原呼吸沉重，“那你记得我的生日是哪天吗？”
“五月十几号吧”电话那头语气不耐烦起来，“好了，没什么事就挂了，你赶紧转钱过来，这也快到放暑假了，赶紧找个兼职”
他得不到任何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江原唇无力的动了动，干裂的下唇立马渗出红血丝，他拿起杯子，起身接了杯水。
手机消息提示音一条接一条响，越到后面，消息内容越加过分。
五百块啊。
江原沉默良久，将信息屏蔽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林初九戴着耳机慢腾腾的回到了宿舍。
江原的座位空空，他今晚早早的躺上了床。
看来这通电话对他影响挺大。
“江原，你要睡觉了吗？睡的话我就关灯了”
“嗯”
床铺上传来一道闷沉的声应答。
……
又是一个周一。
“昨晚唱一宿歌真是困死我了”徐念北打着哈欠，一屁股坐在江原旁边的位置。“你周末去哪玩了？”
就他这嗓音，能唱啥歌啊，那不得是鬼哭狼嚎。
“兼职”
“哦”
徐念北抓抓头发，随后八卦地凑过来，“后天不是有个和体育学院的联谊么，你打算找个女朋友不？我给你介绍啊”
江原笔尖一顿，看了徐念北一眼，接着毫无波澜的移开目光。
“不用”
“这么抗拒？你不会一直都没谈过女朋友吧？”徐念北撑着下巴，“那平日里你得多无聊啊，一天除了学习就是兼职，这生活也太单调了吧”
江原放下了笔，问出致命问题，“你谈过？”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徐念北嘟囔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啥情况，一开嗓那小姑娘都吓一哆嗦，想谈也没法啊”
“或许你需要戴个变声器？”
“……江原，能不能好好聊了”
徐念北清了清嗓子，“不说别的了，你喜欢啥类型的女生啊？我先来，我喜欢圆脸甜妹，穿jk裙的甜妹，就是那种笑起来和草莓糖一样甜的甜妹，香香软软的”
草莓糖。
那天奶茶店的记忆涌现上来。
江原听到这三个字眸光闪了闪，他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无聊”
“……老古板”
徐念北小声嘟囔了一句，旋即将目光看向右斜方靠墙坐着的人身上。
阳光透过窗口，刚好落了一束照在林初九的侧脸上，他的脸部轮廓柔和，嘴唇泛着健康的粉。
或许是有些口渴，他仰头喝了口水，杯口移开时嘴唇似沾上了一层水光，他身上萦绕着干净的气息。
徐念北奇怪出声，“江原，你和那基佬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他哪变了啊，怎么和以前相差那么多，而且这段时间都没来骚扰我们了，好像都不猥琐了”
“我不是他的医生”
江原眸光扫过那张泛着水光的嘴唇，捏笔的指尖微微发白。
“希望他不是装的”徐念北无所谓的耸肩，“和我们互不相干涉最好，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光道”
“差点忘记说重要的事了，后天晚六点在体育学院足球场那边办联谊晚会，听说还有啥才艺表演，到时候一起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