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立刻下车，将马凳放在了柳之恒面前。
    “柳姑娘住哪里？”
    “福星酒楼。”
    紫阳又跳上车，准备赶马车，似乎压根就不给柳之恒拒绝的机会。
    柳之恒也不客气，这下着雪路上的确不好走。她便一只脚踏上马凳，一只手抓住车沿，准备自己上去，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向她伸来。
    “我扶你上来。”段无咎的声音轻轻的，轻的柳之恒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之恒抬眸一看，见到段无咎弯着腰站在马车上，正朝着她伸手。
    段无咎的目光坦诚而温柔，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微笑的原因，一向冷冽的双眼，此刻看起来竟是十分的温柔，连这正月的料峭寒意似乎也因为他温柔的目光退去了不少。
    “扶着我。”段无咎又说了一句。
    柳之恒这才把手放到段无咎的手上，看到放在自己手上那纤长柔美的手，段无咎下意识的有些出神，一把就将柳之恒的手握住了。
    这轻轻一握，一股奇怪的颤栗便从两人握着的双手向四周蔓延开来。段无咎的手很烫，柳之恒的手却很凉。
    一时间，谁都没有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凝滞，两人同时抬眸看向对方，四目相对，明明什么都没说，两人却能感觉到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柳之恒下意识地移开目光，段无咎也垂眸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炙热。
    “你倒是拉我上去啊。”柳之恒嘟囔道。
    “好。”
    段无咎笑了笑，握住柳之恒的手紧了紧，然后向上一带，极轻松的就将柳之恒提上了马车。
    柳之恒只觉得浑身忽然一轻，反应过来就已经上车了，那马凳几乎没起什么作用。
    “你力气好大。”
    “是你太轻了。”
    柳之恒看向段无咎握着自己的手，段无咎回神立刻松开她的手，再次看向柳之恒的时候，眼神已经平静无波，他微笑着将车帘再次掀开，“姑娘请。”
    柳之恒弯腰坐进马车里。一坐上马车，段无咎就递给柳之恒一个手炉，柳之恒接过暖炉抱在了怀里，一下子便暖和了起来。
    她打量着段无咎的马车。
    真不愧是燕王的马车，内部极为宽敞，怕是坐上十几个人都没问题。车里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用上等的绸缎、绒布装饰，连底部也垫着厚厚的软垫，能触碰的地方都极为柔软舒适，只怕是无论多么颠簸，都磕碰不着里面的人。马车的窗户上挂着丝质的窗帘，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窗帘拉上，便不怎么能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了。
    只怕是里面做什么，外面都听不到……
    “想什么呢？”见到柳之恒看着自己的马车发呆，段无咎问到：“柳姑娘可要用些点心？”
    柳之恒摇摇头。
    “没想什么，就觉得你这马车很豪华。”
    马车里竟然还有个小几，上面摆放着精美的茶具和点心。除了小几，马车内竟然还放着储物柜，储物柜上同样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车顶还悬挂着精致的油灯，光线柔和昏黄，照得人心情不自觉就平静下来。
    柳之恒想，这马车到了现代就是劳斯莱斯吧？
    段无咎看到柳之恒仔仔细细打量自己的马车，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我可以给你配一辆这样的马车，居士将来外出堪舆也是用得着的。”
    “这你就不懂了，外出堪舆这马车用处可不大，马车能走的地方堪舆的价值不大。不如骑马。”
    “为何？”
    “因为我们堪舆的地方，大多数不能走车，甚至连马都走不了。”
    段无咎点点头，“受教了，那我应该给居士找几匹好马。”
    柳之恒打量着段无咎，她怎么觉得段无咎今日特别好说话，乖乖的，似是跟之前都不一样。
    段无咎泡着茶，虽然没有抬头但是也能感觉到柳之恒在看着自己，他抬眸对上柳之恒打量的眼神，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今日上元节，姑娘可玩的开心？”
    柳之恒点点头，“今日平洲很热闹，你知道，我这人怕寂寞，最喜欢凑热闹，今日这个热闹凑得很是尽心。”
    “可有姑娘喜欢的节目么？”
    “点天灯啊，”柳之恒的眼神亮晶晶的，问段无咎：“你没看到么？”
    段无咎也笑了笑，点点头，“看到了。姑娘可许愿了？”
    柳之恒点头，“许了，你呢？”
    “我不信这个，也从不求神拜佛。”
    柳之恒撇撇嘴，忍不住嘟囔：“这是信不信的事儿么？这是大家一起讨个吉利的事儿。都像你这么扫兴，还过什么节。”
    “姑娘说得有理，段某受教了。”
    柳之恒不可置信的看向段无咎，“你今个儿是怎么回事，这么好说话？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我平时很不好相处么？”
    “倒也不是不好相处……”就是有点犯贱，不肯好好说话。
    “这年也快过完了，接下来居士有何打算？”段无咎一边把茶水递给柳之恒，一边问道。
    听到段无咎这样问，柳之恒反而松了一口气，难怪段无咎今日这么好说话，原来是过来催她上班的。
    “王爷放心，我早有打算。这平洲天寒地冻的，要去野外堪舆，怎么也得等雪化了天气暖和一点再说，不然很可能死在外面的。”
    “燕地化雪怕是要等到三月。”
    “王爷是担心我这两个月磨洋工么？放心，这两个月我自有打算，过完年我就和弟弟一起搬来平洲，我弟弟要去书院上学，我也得为外出堪舆的事情做准备。”
    “有什么我能帮居士做的么？”
    “自然是需要王爷帮忙的，王爷得帮我做一批工具，工具图样和怎么制作我都画好、写好了，明日就送去王府。”
    “我派人去取。”
    “王爷派人来取更好。我估摸着这些东西全都做出来也要些日子，在工具准备好之前，你还得给我弄一批人，我肯定是不能自己一人出野外的。”
    搞勘探肯定得弄个勘探队，自己一人去野外那就是找死。
    “可以，你要多少人？”
    “我打算带五个人一起去堪舆，但是这五个人我可是要精心挑选的，不是什么人都行。而且外出之前，我需要提前传授他们一些堪舆的知识，否则到了野外什么都不会，跟去不仅没有意义，还会拖累队伍。”
    段无咎倒是有些惊讶，“居士肯将堪舆之术传授给他人？”
    “这有什么不能传授的？”柳之恒失笑道：“我巴不得会的人越多人会越好。”
    柳之恒原先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嫌弃地质专业辛苦，嫌弃搞这一行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深山老林、无人区里，所以愿意选择这个专业的人不多。
    段无咎是有些震惊的，但还是点点头。“好，我来为居士挑人，居士有什么要求？”
    “我会先授课两个月，最好多找点学生来，不然我没得挑。”
    “多少都可以吗？”
    “只要不影响授课效果，人肯定越多越好。”
    “居士大义，这样的绝学不仅不私藏，还愿意教给尽可能多的人，实在是叫人钦佩。”
    “有多少人来上我的课我不介意，王爷可以安排，把你们王府装满了我都不介意，但我也是有要求的，学习天文地理可是有门槛的。”
    “有何门槛？”
    “我只要最好的学生。”
    段无咎点点头，“这是自然。”
    “还有就是得身体好，病病殃殃的不要，吃不得苦的不要，不然在野外风餐露宿的，死在外面我可负不了责。如果可以，最好挑些对天文地理有兴趣的，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嘛，若是会点丹青就更好了，搞我们这一行，得会画画。”
    “好，这些都不难，还有呢？”
    “还可以提么？”柳之恒觉得自己要求已经很高了。
    “自然。”
    “非要再提要求的话，也不是没有，那就劳烦王爷多找几个长得好看的，最好身高八尺，长相英俊，不要那种满脸胡子的啊，要清秀的，腿要长……还不能太瘦，也不能太壮，要那种不多不少的结实，精瘦，明白么？”柳之恒打量了一下段无咎，“嗯……就你这种身材就挺好……”
    段无咎蹙眉，忍不住问：“这样的人对堪舆有何特殊作用么？”
    “没有大作用，主要是我看着赏心悦目，上课的时候心情也能好点。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