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太爷前脚刚走，后脚云州的知州吴知州便又来酒楼拜访。
    吴知州是来接柳之恒去自己府上小住的。
    “你们平洲的孙知州可是特意给我写了信，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平洲来的雪山居士！居士千万不要本官客气，一定要到我府上去住！”
    柳之恒本来不想太麻烦知州大人的，但吴知州实在是太热情了，一副柳之恒不去就是看不起他，他以后都没办法在燕地抬起头做人了的模样。
    见吴知州不像是客气，是真心想让她去住，柳之恒想着住在酒楼的确不够安静，外面人来人往的也恐怕会出什么意外，便没有客气，带着徒弟春草和三个学生一起搬去了知州的宅邸。
    马车上，吴知州还跟柳之恒套近乎，他与平洲的孙知州当年是同窗，情意是多么的深厚，那悲崂山堪舆图，他也有幸看过一次，实在是惊为天人云云，总之就是一通彩虹屁把柳之恒吹上了天。
    “我可听孙知州说了，他今年的考核，怕是政绩都写不完，无论是民生还是学政这一块，都有大的突破，搞不好啊，明年他就能升官了！哈哈哈，孙知州说，他有这样的政绩，都是托了柳夫子的福呢。哎呀，柳夫子这次来我云州，要是能在我们云州找到几个矿藏那可就太好了，哈哈哈……”
    柳之恒算是知道这吴知州为何对她如此热情了，她笑笑不说话，只怕自己不找点东西出来，这位热情的知州大人是舍不得放她离开云州的。
    只不过云州应该是有矿的，这个地界是本身就应该是产煤的，她一路看过来，见到晚二叠纪的地层露出，基本确定是有煤矿的，只不过需要再仔细勘探一番才能确定有多少开采价值。
    “吴知州放心，云州的福气在后面呢。”
    “是么？”知州激动地问：“可是柳夫子看出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啊，知州等我的好消息便是……”柳之恒叹一口气道：“只不过，若是燕王跟北夷打仗打输了，云州怕不是要被割让给北夷……那这福气可就落不到你知州头上了。”
    知州神色大变，是啊，要是云州被割让出去，他这官就要当到头了，就算是平调，怕是只会被调去穷困地区，那他这辈子不就完了么？
    看到知州不说话，似是在思考什么，柳之恒便掀开马车帘往外看天。
    她知道，家国大义这些东西，只能来要求自己，不能来说服别人，知州也好，霍家也罢，只有让他们觉得自己利益受损了，或者觉得自己能在这场战争中得利，才会真心帮段无咎打赢搞好后勤补给的事情。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知州的府邸，下车的时候，柳之恒竟然发现对面街上停着一辆马车，看起来很是眼熟，一问才知道，对面是燕王在云州的府邸。
    柳之恒不禁感叹，这段无咎房子还挺多，哪里都有他的宅子……
    ……
    另一边，段无咎也带着紫阳回到了云州的府邸。
    本来今日过去是想把柳之恒从酒楼接过来的，但是他也知道柳之恒的话是对的，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看起来，不适合太紧密，就这么不远不近的，才对彼此更有好处。
    有时候，段无咎都搞不明白，阿恒如此善于权衡利弊，是因为天生就理智果断，还是压根就没多喜欢他……
    “紫阳……”走到院门口，段无咎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紫阳问：“本王从前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屑于什么贤王的好名声，我这样，是不是错了？”
    “怎会？”紫阳脸上难得显露出一点倨傲的自信来，他理直气壮地说：“这世上谁的拳头硬，谁便说了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花招都毫无意义、不值一提！这还是王爷您教我的呢！”
    段无咎还是冷着脸。
    紫阳继续说道：“这些年，王爷从未输过，那贤王的名声，都是那些没用的皇子才要的虚名。”
    段无咎蹙眉，打量了紫阳一番，最终还是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
    段无咎冷着脸进屋了。
    紫阳：他说错了么？王爷以前就是这么教他的啊？
    紫阳赶紧跟着段无咎进屋，段无咎把身上那身花哨的衣服换下，刚换了一身紫色常服，黑焰就前来禀报，说是霍家的老太爷想要求见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霍家？”段无咎疑惑。
    “就是云州最大的粮商。”紫阳提醒。
    “我知道……”
    段无咎疑惑的是，这霍老太爷不是方才刚刚拜访过柳之恒么，怎么见完柳之恒，立刻就来见他了？
    ……
    霍老太爷一见到段无咎，二话不说就跪下了，声泪俱下的阐述了燕王讨伐北夷的必要性，大骂北夷的残酷凶狠。
    “我燕地百姓苦北夷久已，若不是王爷挺身而出，我们燕地的老百姓不知道还要被那北夷欺凌多久，所以对于王爷讨伐北夷之事，我霍家必须全力支持！”
    段无咎端着茶碗，挑挑眉，想看这霍老太爷打算怎么全力支持，他的探子都已经探查到了，前几日段无咎刚宣布要来云州买军粮，他便偷摸带着人转移了好几个粮仓里的粮食。
    “不知霍老太爷准备怎么全力支持本王？”
    “我霍家在云州的仓库中总共有三十万旦粮食，愿全部捐出！除此之外，我霍家还能从外地调用二十万旦粮食，只要燕王需要，老夫明日就亲自去调粮，一个月之内就能送达云州。”
    段无咎端茶的动作顿了顿，放下了茶碗，他身后的紫阳和黑焰都有些不可置信。
    在雍州他们就见识过了这些粮商和大地主的难缠，一个个全都是些老狐狸，谁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存粮，都说狡兔三窟，他们恨不得有十个窟，而且一个个都善于哭穷，演起戏来，比戏班子的戏子还能演。
    在雍州他们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弄来十万旦粮食，本以为云州只会更难，可这霍家，不仅给三十万旦，而且还是直接捐的，竟然不要钱。
    “霍老太爷怕不是说错了，你要把三十万旦粮食，都捐给本王？”
    “是！老夫之前是狭隘了，受了柳夫子提点，现如今已经幡然醒悟，老夫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前几日王爷派人来询问粮食的时候，没有立刻捐出存粮！还望王爷恕罪！”
    段无咎忍不住笑了。这雪山居士柳夫子的身份，算是被柳之恒用到了极致。看来，他之前的想法的确是错了。
    段无咎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紫阳，紫阳立刻上前扶起霍老太爷。
    “霍家是义商，这个恩情本王记住了。给霍老太爷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