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发后，柳之恒和风神医都选择了先从云州返回平洲。
    柳之恒是想回去看看弟弟，风神医则是惦记着自己的大外甥，毕竟平洲是离北夷最近的城镇，在平洲才能最及时地知道战事的信息。
    返回平洲的那一日，来了四个侍卫护送柳之恒一行人，柳之恒认出那是段无咎八个亲卫里的其中四个。
    柳之恒想过段无咎会给自己留几个人，没想到竟然一口气留下了四个。原书里，他的八个亲卫，最后只活下来两个，如今给她留下四个，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的处境更危险。
    风神医看到这四个亲卫就头疼。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段无咎身边的八个亲卫都是黔州石家培养来保护段无咎这最后的男丁血脉的。风不定虽然也是男丁，但是她娘已经不把他当男丁了，他是不中用的老小子。
    这四个亲卫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都受过军事将领的培训，他们最应该的就是去战场上帮助段无咎，而不是在这里守护几个老弱病残。
    “我们用不着你们保护，去保护你们的主子去。”
    “我们是来保护柳夫子的。”
    风不定：……
    行，段无咎压根就没想着这个不中用的老小子没关系，一心只有那未过门的媳妇儿柳之恒，他看啊，他们石家就应该培养那几个孙女，早点放弃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外孙算了。
    风神医气呼呼地上了马车，程度不动声色地跟上。
    抵达平洲后，风神医也住在平洲的王府别院里，虽说段无咎对柳之恒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他看不惯，但是轮到他自己，也还是对柳之恒很是客气的，毕竟是大外甥在乎的女子，他还特意经过了柳之恒的允许才带着程度住进来。
    平素除了治病，程度几乎日日都在柳之恒的书房里，帮着柳之恒的学生们一起整理各种书稿。程度看起来实在是无害又可怜，所以三个学生对他也不设防，几乎程度问什么就说什么，所以程度很快就知道了柳之恒在燕王的支持下开办书院的事情。
    得知柳夫子的才能，程度心中对柳之恒其人又有了新的考量，只怕这个柳之恒不仅仅是能做一个堪舆之士而已，这个女子若是用得好，是可以做燕王的脸面，笼络人心的。
    相处的时间久了，柳之恒也看出来了，程度这孩子虽然聪慧过人，但心思不在搞学术研究一块，人家志向大着呢，压根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冲着燕王来的，一日，程度正在帮柳之恒誊写文章，书房里只得他们两人，柳之恒终于是开口问了。
    “程公子日日呆在我这里，难道是想继承我的衣钵？”柳之恒故意问。
    “柳夫子慧眼如珠，自然知道我所求并不是此事。”程度压根就没有掩藏自己的想法，直接说：“我希望夫子能向燕王举荐我。”
    “我凭什么向燕王举荐人，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夫子。”
    “一路与我们同行的护卫大哥，在我们回云州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便是燕王吧。”程度还是那副清爽无害的模样，一边继续誊写一边说道：“燕王殿下似乎是很在意夫子，夫子若是举荐我做燕王的谋士，燕王应该会给我一个机会。”
    “你倒是不笨。可你聪慧过人，如今风神医又在为你治疗腿疾，迟早你能再走路的，虽说今年的秋闱来不及了，三年后你有机会。你为何不走科举之路，要去当一个影子一般的谋士？”
    “不敢对夫子隐瞒，人各有志，我既不爱财，也不爱权，没有兼济天下的气度，又不甘心在山村里郁郁一生，这辈子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搅弄风云，做这波谲云诡的人间之下的一只手，只有这件事，能让我感觉到振奋，能让我觉得自己是说着的。”
    柳之恒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什么搅弄风云的一只手，这程度就是爱惹事、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心想当搅屎棍呗！
    这人的梦想还真的天差地别，竟然有人真的喜欢当搅屎棍。
    “我是不会向燕王举荐你的。”
    她对这个程度又不了解，哪里会轻易举荐。
    “无妨，柳夫子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便好，若是有一日柳夫子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情，程度万死不辞。”
    柳之恒叹息一声，这人还真是为了当搅屎棍不卑不亢啊。
    “你为何要我向燕王举荐？你既然跟着风神医，可以让风神医举荐。”
    “燕王怕是不会听风神医的举荐。我看，这风神医对燕王的态度，不像是个医生和下属，倒像是长辈，燕王对风神医怕也只有对长辈的尊重，大事都不曾与他商。”
    “那你觉得他就能听我的？我让他用谁他就用谁？”
    “会的。”
    “他若是这样一个只知道听女人的话的男人，你甘心辅佐他？”
    “就是因为燕王愿意向一个女子低头，愿意听一个女子的话，愿意把一个女子当做士才留在身边，我才甘心辅佐他。这证明燕王殿下并不是傲慢之人，是真的有识人之能的，而且在重要的事情上，能够跳出世间的规则，摒弃偏见，这样的主子，才值得我的辅佐和忠诚。”
    “你不怕他就是好色之徒么？”
    “柳夫子又岂是以色侍人的女子？”
    柳之恒与程度对视，程度还是笑容灿烂，眉清目秀，疏朗俊逸的模样，可这外表之下却藏着一颗渴望搅屎的心。
    但柳之恒知道，搅屎棍当的好，那杀伤力可不比几十万大军要小，用得好，甚至能直接让一个国家四分五裂。
    虽然还不知道程度的能力如何，但这样的人，比起做敌人，还是做自己人更好。
    “我知道了。”
    柳之恒收回目光，继续干活。
    这时春草终于急吼吼跑进来，她是真的很烦这个程度，每天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春草都要被他给熬死了。
    昨天夜里，是她给师父做的收尾的工作，让柳之恒先去睡了，所以她睡晚了一点。可明明程度是跟她一起离开书房的啊，怎么今个儿他就已经到了。
    “你怎么又来了？”春草没好气地说，“风神医让你天天到处跑么？你腿还想不想好了？”
    “风神医说了，平时除了施针之外，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可以做点我喜欢的事情，心情好起来，病也好得快些。”
    “你喜欢的事情，就是天天往我们夫子面前凑么？”春草气鼓鼓地说。
    程度知道燕王对柳夫子的态度后，自然不可能肖想柳夫子，也不会让人拿这件事说他。
    于是他抬眸，亮亮的眼眸盯着春草，含笑道：“自然不是为了往柳夫子面前凑，我是想早点来的话，就可以早点看到春草姑娘，看到春草姑娘我的心情好起来，病也好得快一些了。”
    春草：……
    柳之恒：……
    春草脸一红，气鼓鼓地瞪着程度，明明知道程度故意拿话噎她，她却一时找不到话说，她这段时间可看出来了，这程度只是看着白，心里黑着呢。
    柳之恒倒是挺满意，有程度卷一卷，春草这段时间进步飞快，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继续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