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乍一看实在是太像了!
作者:风间人   囚金笼最新章节     
    白雪皑皑,与翠竹交相辉映,寒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为银装素裹的山林平添一抹坚韧不拔的生机。
    竹屋外冷风阵阵,雪花纷扬,屋内热炭温酒,暖意融融,三位精神铄矍的老者在炕上围案而坐,品茗赋诗,赏画观雪,意态悠闲自在。
    静侯在旁的侍从盯着火盆里烧得通红的炭火,不时用铁钳拨弄翻动。
    突然,外头一阵大风吹过,地上响起突兀的“哐啷”声,是支撑窗户的叉竿被吹倒在地,顿时打断了几人激烈的交流。
    侍从忙走到窗边把叉竿捡起来重新支起窗户。
    崔章和循声看向外头雪地里跪得挺直的外孙,苍老的面容上,笑意淡了几分,眼神里尽是比霜雪还冰冷的冷漠和锋利。
    两位好友看他这副神情,互相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举杯唤回他神志,继续探讨方才的诗句。
    裴钧煜来到涿州后,得知外祖父隐退山林,独居在此,便一日日跪在他屋外赎罪,从萧瑟的秋跪到凛冽的冬,不求原谅,只求换得一丝心安。
    他母亲毕竟出自崔家,是崔玄敬的嫡亲妹妹,崔玄敬助三皇子谋反失败,连累全家命丧黄泉,他协助镇压,于理是大义灭亲,可于亲于情,却让年过古稀的外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在一定程度上,算是坏了礼教纲常,可视为不孝。
    崔章和因远在涿州,是否全然不知此事不得而知,但他是当朝有名的大儒,官拜宰相,门生故吏众多,在各地文人名士和诸多官员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再加上有裴钧煜为他绝对没有参与此事作保,故这场祸事并没有连累到他。
    但以他老辣的目光,怎会看不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自己那急功近利的儿子固然莽撞,可他这好外孙只怕更是个算计人心的好手,为了打击三皇子,连自己的亲舅舅都没有拉上一把,眼睁睁看着他自掘坟墓。
    临老遭此打击,教他怎能不心寒?偏他还不能公然为了大逆不道的儿子与这有功在身的外孙断绝关系,更做不出在世人面前原宥裴钧煜的模样,甚至连斥骂责怪也不能,便只好退避至此,眼不见为净。
    直至天色昏暗,裴钧煜已落了满头满身的雪,几乎看不出身上衣服的颜色。
    他衣着单薄,一双膝盖跪得生疼,脸上也冻得青紫,只咬牙强忍刺骨的寒意,脊背始终挺直,没有一丝摇晃和颤抖,态度看起来很是坚决。
    卓星看时辰到了,撑着油纸伞上前默默站在他身后为他挡去冰雪。
    裴钧煜随即恭恭敬敬地俯身磕头,朗声对屋里喊道,“孙儿不孝,没有及时规劝舅舅,以致他酿下大祸。天寒地冻,望外祖父记得添衣防寒,保重身体。”
    话落,他在卓星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
    主仆二人的身影在黑暗的夜色中远去。
    回到暖和的马车里后,卓星递上一封信件,禀报道,“何大人来信,他假意应下他们的要求,现手中已经掌握大量舞弊勾结的证据。”
    江南一带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肆意买卖官位,垄断民生,遮挡朝中视线多年,可谓积弊已久。
    如今崔家势力大大削弱,已失庇护,趁此机会,裴钧煜和何久仁应永宁帝吩咐,一明一暗,势要打破这种局面。
    他刚到此地,就被当地官员联合起来防得厉害,几次查探非但没有查到些蛛丝马迹,反而引起他们怀疑,明里暗里被刺杀多次。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像如今这般混淆视线,好教他们放松警惕,静待时机。
    裴钧煜匆匆扫过信上陈述的诸多证据,沉声道,“还不够,让他继续忍耐,小心行事,可以再放肆一些。这儿不比京城,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势弱,叫他不要再主动联系我们,时机成熟的话,我会找他的。对了,接下来可以适当应下一些帖子,尤其是爱好寻欢作乐之人递来的,你的口也可以松一松。”
    “是,属下明白。”卓星恭敬回应。
    吩咐完所有事情,裴钧煜吐出一口气,闭目靠在软枕上,随手往旁边一捞,抱起柔软雪白的云奴在怀里抚摸。
    云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身体僵直片刻后剧烈挣扎起来,被裴钧煜稍一用力按住,又开始不满地叫唤。
    男人眉心一皱,烦躁斥它一句,“姜云奴,安静些!”
    感受到话声里的威胁,云奴才总算蔫儿了,老实蜷在他怀里。
    卓星看这一人一猫别扭的相处,不禁感到好笑。
    他理解主子因着姜瑜而亲近云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东西为何如此排斥主子。
    这好几年日夜相处下来,给它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态度愣是半点儿转变都没有,脾气还越来越差,也真是奇了。
    几日后,裴钧煜应下来到沂州后的第一次邀约,来到崔玄夷通判大人家中赴宴,另有他手底下的几位官员作陪。
    这人出身崔家旁支,按照辈分来说,算是他舅舅。
    席间他丝毫未提职务之事,主动称其为舅父,做足一副晚辈的谦逊姿态,与众人推杯换盏,侃天说地。
    偶尔还会被美人儿的翩然舞姿态和曼妙歌喉吸引,醉眼迷蒙地问几人方才说了什么,纵情享受的姿态看起来毫无防备,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频频打量和审视的目光,只顾沉浸其中欢情。
    宴散后,裴钧煜怀中揽着一名舞姬,喝了个半醉伏在桌上,嘴里还口齿不清地说着胡话。
    崔玄夷以天色太晚为由,顺势留他宿在府中过夜,叫来下人和卓星一起把他扶到厢房。
    他们前脚刚踏入房间,后脚就跟进去一个红裳碧裙的女人。
    却不是方才席上的任何一个舞姬和歌姬。
    卓星把主子放在床上后,怕他明日醒来头疼,便叫那下人端一碗醒酒汤来。
    “两位小哥,醒酒汤我已经端来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们也回去歇着吧。”一道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回应他。
    卓星转身看去,被她与那人相似的长相惊得愣在原地,嘴里发出单调磕巴的音节,上下扫视她好几遍,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像!
    乍一看实在是太像了!
    “你是谁?”他忙问。
    那女人微微一笑,从容道,“奴婢天雪,是听老爷吩咐,来伺候贵人歇息的。”
    卓星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她出去。
    裴钧煜这时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推开床边的卓星,眯眼看向天雪,指着她醉醺醺笑道,“出去出去!都出去!这个美人儿留下!”
    天雪闻言,垂头露出羞涩的笑。
    等其他人出去以后,裴钧煜招手示意她上前,然后拽过她手臂把人抱在怀里,擒住她下巴抬起,细细打量她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