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圣泉村
作者:山中小住   绛天最新章节     
    郑源儿带着梁仙姐出来,边走,她说:“姐姐,奶奶说得对,你就在我家住下,以后的事,慢慢想办法。”
    梁仙姐说:“嗯,有劳妹妹。”
    回到房中,两人坐到床沿,郑源儿说:“姐姐,爷爷主持圣泉村的百事。爷爷本是圣泉宫首席执教的一员。因为来圣泉峰求学的人太多,聚居在山下;三教九流的人,不是那么好相处,经常打架斗殴,偷盗抢劫,甚至死人的事时有发生。于是历任掌教便都选派一位执教下山,主持圣泉村百业百姓的事务。这一任选了爷爷,已经四十多年了。圣泉村在爷爷的管理下井井有条,百业兴盛;慕名而来的人也不会一定非要去圣泉宫;在圣泉村,照样可以习武,可以学到一技之长,并从事百业。”
    梁仙姐认真的听着。
    郑源儿说:“所以,姐姐,你就安心的住下,一切都会好的。”
    梁仙姐点头。
    郑源儿又安慰了她一会,就站起来说:“姐姐,你休息吧,源儿不打扰了,明天见!”
    郑源儿走了,梁仙姐对镜自怜,这幅姣好的容颜,一天之内,有如地狱升入天堂,不知此时光景,能几何?毕竟是寄居人家,我终究要走的。
    夜已深,梁仙姐感觉凉意,即卸妆宽衣,扇灭灯火,上床躺下。窗外星光灿烂,虽是夏夜温暖,但圣泉村仍透着一点寒意。柔软的锦被中,梁仙姐思绪万千;此生中,我一路坎坷走到今天,仍漂泊无定。瑶峰弟弟呀,你知道吗,姐姐在找你,一直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第二天,郑源儿早早的来找梁仙姐,一起去用过早膳,便别过爷爷奶奶和母亲,带上两个家丁,去领略圣泉村的风光。
    郑源儿的母亲温氏来自民间,在这个人丁兴旺透着骄横之气的郑府,多少被人看不起;幸而有所出,两个儿子现在圣泉宫,是首席长老的得意弟子;女儿也出落得花儿一样。丈夫代表半个郑家在外经商,全家有近一半的开支靠丈夫打点。温氏贤良,人缘特好,以自己的努力博得全府上下的尊重,郑家主和家母都特别倚重她,也放心的把内府家业交与她打点,所以全家人不论老幼见了温氏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造次。郑源儿更是家主家母的掌心宝,叔伯子弟们都争着讨好她。反而是她,对堂兄姐们不稍一顾,看不起他们的欺软怕硬,恃宠而骄。
    出了郑府,郑源儿带着梁仙姐一路走去,家丁隔着数丈远的距离紧随其后。
    但见由宽石板铺就的平坦大道两边依次植有花卉果木等绿植,有桃李正青,有杨梅果娇艳。郑源儿指点着说:“爷爷组织乡亲修建的大道向西向东连接山里,向南通往丹阳,向北入圣泉宫,方便了乡亲出行。爷爷让人在大道两侧种植果树,爷爷说:果树不属于任何个人,果子成熟也禁止任何个人滥采,果子属于全体圣泉村人,及外来贵客尝鲜,人们可以随意采摘品尝。丰收之年,就酿成果汁,每家每户分发。”
    梁仙姐心说:可以随意采摘,又禁止个人滥采,这中间的界定,真的很难分凊吧!
    沿大道向西约一箭之地,其北侧有一片很大的荷塘,荷叶如伞,荷苞欲放,初升的朝辉相映下,甚是娇嫩。
    郑源儿骄傲的说:这是属于我们家的产业,每当莲子成熟,采藕之时,这里可是热闹。全家人都会参与其中,亲自下塘,或划舟,或赤足其内,挖得鲜藕,捕得泥鱼,那种开心劲,真是惬意。郑家是大户,但郑家也不养闲人,不论是管家仆人,还是公子小姐夫人,但端了郑家的碗筷,就得为郑家做事,哪怕是在堂的学子,业余也必需力所能及,尽到自己的一片心。
    郑源儿指点着荷塘,给梁仙姐说道,解答。梁仙姐自小没有出过向阳坡一步,对外面的了解也仅于途听私塾的夫子讲学及学子闲谈。这一次从向阳坡到圣泉村,近八百里行程,也算是为她开了眼界,但比起郑源儿,梁仙姐觉得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郑源儿生于世家,自小就接触到了上流权贵及各类学派见解;稍大之后,她更是和爷爷或父亲一道去过丹阳,中州,及上京等地,可算是见过世面,所以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梁仙姐自叹不如。
    圣泉峰差不多是一座独立的山峰,北靠天河深渊,东,西面自山腰连接着绵延不断的北山余脉。南面自山脚内陷,形成一个群山环抱且地域广阔的山间平原,接纳圣泉峰十数条山溪。来自南方的湿润水汽聚于谷地,普降甘霜;所谓风调雨顺,水土肥美,自是养育了诸多名士及万千民生。自圣泉开教以来,聚集于谷地的人越来热多,在靠北山脚下,入圣泉峰的通道口,逐渐形成弓一个大的村镇,即地名,圣泉村。
    圣泉峰顶终年积雪,其雪线之下,是一大片广布绿茵的台地和奇峰石,因数处温泉的水汽蒸腾,常年笼罩在一片迷雾幻影之中,外人难以窥探她的真颜。圣泉宫就位于这片台地和石峰间,两千年的风风雨雨,斗转星移,多少名流和掌事,授教于天下,扶大夏之正寝,传承千年之文明。
    梁仙姐与郑源儿由路边梯阶下到荷塘,沿木制廊桥到得荷塘之中,这放眼望去,荷叶连接着远山,一片滴翠。荷花花蕾待放,自有那蜻蜓在花间飞舞,还有那女子撑着木舟穿行于荷花间,不时清理杂草和摘除枯叶,谈笑之间,自在悠闲。
    梁仙姐恍如到了世外桃源,郑源儿拉着她,笑说:“仙姐姐,快走吧!咱们先到集上去转一圈,回头带你下荷塘摸鱼呀!”
    梁仙姐笑,便听着郑源儿,离开荷塘,向西很快进入圣泉村的繁华闹市区。但见:酒馆,茶肆,药房,米店,当铺,文玩,伞坊,杂货铺等等;行色匆匆的商旅,沿街叫卖的小贩,端的是热闹非凡。
    那杂耍武术团在街的尽头搭起高台,敲着锣扯开噪门喊:“走过路过的各位乡亲父老,大爷大婶子姑娘小伙们,大家都过来,千万别错过了;我们现在正式开演,高空悬索,虎口夺食,神猴滑车,抛火球,头顶千钧;货真价实的神功,大家看了,觉得好呢,就喝声彩,没钱的捧个人场,有钱的给个赏钱,感谢各位啦!”
    路过的乡亲,远点的闻得声音,都聚集过来了。大家百忙之中,难得清闲,谁不想图个新鲜,看个精彩?除了那些确实没时间有事的。很快,台子周围就聚上了百十人,翘首以盼。有人喊:“别磨蹭啦!快开始啦!”
    梁仙姐惊叹说:“圣泉村,完全不像一个村子,倒比普通的城镇还要繁华,热闹!”
    郑源儿骄傲的说:“那是当然,自从爷爷掌事以来,村子的杂、乱、脏现象被处理,不讲信任的人被教肓,乞讨的人被收容并安排事做,自食其力;真的有那冥顽不灵的,就驱逐出去,永久禁止其踏入圣泉村。姐姐你看,现在街上多清洁,多井然有庐!这都是爷爷的功劳!”
    梁仙姐今天换了身使装,感觉自然多了。她看着满街脸带微笑的人们,自由的交谈,意满且知足;她也快乐起来,提着裙子转了个圈,双手捧着自己散开的头发,笑着对郑源儿说:“你们生活在这里,真是幸福!真希望普天之下都如圣泉村,百姓无忧无虑,安居乐业。”但她问郑源儿,“每年有那么多的人来到圣泉村,外面世道混乱,难说有不良之人混进来,他们以为圣泉村和外面一样,再为非作歹,爷爷又是如何治理的?”
    郑源儿说:“这很简单,每个进入圣泉村的人,都要先到百事馆登记,谁想不登记,全村近万人,就是爷爷的眼睛。爷爷不管你在外面是谁,做过什么,他都不追究,但进了圣泉村,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定,想要犯事,哪怕说脏话污蔑人,或偷一个包子,爷爷决不心慈手软。”
    梁仙姐听得吐了吐舌头:“你爷爷这么厉害!”
    郑源儿把头一扬:“那是!”
    “但是,源儿妹妹!”梁仙姐忽然手指不远处,说:“你看,那两个人在干吗?”
    郑源儿看时,前方路口之上,有两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少年,信步斜走;其中一个嘴里还咬着一根茅草,看见漂亮的女孩经过,就凑上去,满脸添笑,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嘴中乱七八糟的不知说些什么,惹得女孩掩脸避开,快步跑了。而这俩人,则开心的哈哈大笑,但是并没有用强去追。
    郑源儿“扑哧”一笑,却是没有恼怒,就背过脸去,装作没看见。
    梁仙姐觉得奇怪,看时,两个少年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了,猛一看见梁仙姐,只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那咬茅草的少年凑上来,支支吾吾语无伦次的说:“好,好漂亮的美人姐姐呀!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吗?我我我就要晕了……”
    另一少年一把推开这少年,责怪说:“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博得美人姐姐的芳心吗?滚一边去!”他自己对着梁仙姐作揖打拱再作揖打拱,高声说:“美人姐姐,你真是我前生梦里的仙女呀!小弟仰慕姐姐很久了,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的,今天终于见到姐姐,可否随小弟一起去东湖划船赏荷,以了结弟弟思念姐姐的一片心呀?”
    那少年又推开这少年,说:“姐姐,你别听他的,东湖那地方有蛇,弟弟知道姐姐怕蛇,咱不去那地方,咱去玉壶山,弟弟打只山鸡烤给姐姐吃,好香哟!哎呀,怎么了?姐姐嫌油了?没关系,不用姐姐亲自动手,弟弟帮姐姐撒开来,一点一点的喂姐姐吃,好吗?”
    这少年又推开那少年,说:“姐姐别听他的,花言巧语,他最会哄女孩子开心了,但他就是不安好心,他整个骨子里都是坏的,哪像我,对姐姐最真心了,可以真心到把心一片一片的瓣开来给姐姐看。”
    那少年指着这少年,说:“你还真心呢,你的心都是黑的,专会阴谋诡计。姐姐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姐姐跟我走,弟弟一定会把姐姐当成掌心里的宝,好好痛爱的。”
    两人一前一后,喋喋不休,燥得梁仙姐脸红耳热,手指着他们:“你,你们……”
    郑源儿忽然转头,冷冰冰的看着两少年,说:“小龙,小浩,你们够了!”
    两少年吓了一跳,见到郑源儿,惊得后退两步,连连作揖:“啊,是孙小姐大大大人呀,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就走。”
    小浩一推小龙,小龙白他一眼;两人绕过郑源儿,吐吐舌头,急忙忙的快步跑了。
    梁仙姐气得一跺脚,红着脸说:“源儿妹妹,就这样放过他们?”
    郑源儿笑着说:“随他们去吧!姐姐,他们就是两个活宝!”她拉过梁仙姐,说:“姐姐不用理会他们,他们是西街米行老板的儿子,打小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不知是不是脑子受了损伤,变得特别开心,特别喜欢撩拨女孩子。但是他们从来不动手动脚,都是嘴上的功夫,而且也从来没有人举报他们,或者排斥他们,他们也一直就这样。”
    梁仙姐听得嗫嚅的说:“他们还好呀!原来,源儿妹妹也徇私呀!”
    “怎么说呢!”郑源儿不好意思的说:“大家生活在一起,如果开点玩笑也一棍子打死的话,那还有什么乐趣呢?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大家开心就好。”
    怎么能开心呢?梁仙姐心说,人家都说那样的话了。但是,怎么能不开心呢?这嘴上不开心,这心里却嘣嘣直跳,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她一点都不生气。她想起小时候,瑶峰弟弟就经常跟她说这些混帐话,惹得她现在一回忆都会脸红心跳。
    梁仙姐偷眼瞧郑源儿,发现郑源儿的脸也是红扑扑的。
    郑源儿不言其他,拉着梁仙姐,又走了一段路,指着前面说:“姐姐,我们去那里看看。”
    梁仙姐说:“好的。”
    两人拐进一条小街,街的两边摆了好多小摊,有卖水果的,蔬菜的,各种家用厨具,鞋帽,小玩具等。梁仙姐眼花了乱,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她拿起一个栩栩如生的小泥人,爱不择手,她问摊主:“老伯,这个多少钱?”
    那老伯看看她,微笑说:“姑娘,你是新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