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水韵公馆。
陆卿音下了车以后，仰头望着这栋熟悉的别墅。
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踏入过这里了。
如今站在这面前，早已经物是人非，她的脸上也不免多了几分怅然若失的神色。
“陆礼，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陆礼如一棵挺拔的松柏一般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的后脑勺，“姐姐，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不适合一个人住在这里。”
陆卿音说：“我的身体好没好我自己清楚。陆礼，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不……”
陆礼放心不下，刚要开口，就听见里头出来一个人。
是个中年妇女，在门口试探地喊道：“陆小姐？”
陆卿音走近几步仔细一看，发现是之前一直在水韵公馆的李阿姨。
“李阿姨，你还在这里？”
李阿姨不假思索，“当然啊，我就是这里的佣人，先生每周都定时支付我工资的，我不在这还能在哪？而且我还有照顾汉斯呢，倒是陆小姐，这段时间怎么也不见你回来？先生也是……”
看起来李阿姨并不知道司京衍已经出事了，也是，这种事情在豪门圈子里是传开了，可大家也都不敢乱说的。
就是新闻上报道，在警方没查清楚之前，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当时的惨状。
“噢，我前段时间家里有些事。”
陆卿音没解释太多。
这李阿姨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在这种家里当佣人，自然是知道有些事主人不想说，就不应当在继续问的道理，于是说：“那您怎么不进来？现在天气凉了，陆小姐，进屋暖暖吧，汉斯也想您得紧呢！”
说着，别墅里面隐隐约约传出几声兴奋的狗叫，听不真切，但可以断定就是汉斯。
陆卿音应了一声，然后回头对陆礼说：“陆礼，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有李阿姨在呢。”
陆礼神色复杂地看看那佣人，又看看陆卿音。
最终，像是叹息了一口，“姐姐，你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好。”
陆礼看着陆卿音缓步进去的瘦削背影，隔在镂空雕花的铁艺门后。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拿出手机吩咐人在这周围守着。
这才离开。
陆卿音和佣人一同进去，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问：“对了李阿姨，你说司京衍每周都会定时支付你工资？是每周几呢？”
“噢，每周一！大概……对，就是明天！”李阿姨说。
陆卿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所以，明天，司京衍就会给佣人支付工资。
如果佣人收到了工资的话，他就说明，司京衍没有死？
虽然这样判断有些草率，可也不无道理，而且……她需要这么一个心理安慰。
过了玄关，一如既往地被汉斯扑了个满怀，她惆怅的心情消散也不少，蹲下身给汉斯顺了顺狗毛，“汉斯，想我啦。”
汉斯兴奋地叫了几声，然后又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随后他趴在玄关的门口，像失了精气神儿一般，眼巴巴地望着外边，陆卿音愣愣地看着，佣人走过来解释道：“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汉斯每天都在这儿等先生，可惜……”
她看了眼陆卿音，试探道：“陆小姐，您是不是和先生吵架了？”
陆卿音心口一痛。
她现在倒是想和司京衍吵架，可都无法。
“嗯，算是吧。”她低低地说。
佣人叹了口气，“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嘛，吵架是很正常的，就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嘛，汉斯这段时间饭都没吃多少，它从前是最粘人的，我最近看着它一点儿精气神也没有，到底我也喂了这么久，还是有感情在的，看着也是心疼呀……”
陆卿音心底划过酸意，“嗯，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的。”
这句话，她不知道是再说给佣人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那就好。”佣人点点头，“陆小姐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
陆卿音摇头，“不用了，我吃过了，做点汉斯吃的，我喂它吧。”
“哎好。”
陆卿音去抱汉斯，温柔的顺着它的毛发，“没事的，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喂完红汉斯，陆卿音上了楼，看着同之前别无二样的陈设，只留下和回忆，她想来这里，就是想离司京衍更近一些，纵使是残留着几分他的气息，也让她格外心安。
入夜，陆卿音被雷声给震醒。
她喘着气打开了床头的开关，额头上是一些细密的冷汗。
又做了那个被困在雪山的，令人恐惧而窒息的梦。
她想，处理完这些事，她得再去找文医生做一下心理咨询，不然，她怕自己挨不过这个冬天。
睡意全无。
口渴得紧。
陆卿音翻身下床，去楼下倒水。
中岛台边上的微弱发光线亮着。
陆卿音忽然想起，之前在这里碰见过司京衍梦游的场景。
嘴角不自觉翘起来，他当时的模样，确实是可爱。
可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可爱，忍不住想让人捏捏他的脸，而当时，她只顾着抽身，并没有想那么多。
如今回忆起来，陆卿音环顾四周，这偌大的别墅里，都是她和司京衍在一起过的画面，从脑海中恍然而过，只留下一地的落寞。
陆卿音叹了口气。
为什么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想起从前的种种好呢？
陆卿音扯了扯嘴唇，上了楼，却发现汉斯睡在楼梯拐角的地方。
她疑惑万分，明明晚上汉斯是在自己的窝里睡的呀。
现在夜里寒冷，陆卿音准备把它抱回去，没成想，刚有个动作就把它给惊醒了。
“汪……汪汪……”
汉斯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雀跃，反而多了几分婉转的凄切声调。
陆卿音想，司京衍养了汉斯这么久，如今他出事了，动物也是有感觉的吧，或许，比人的感觉更加敏锐……
“乖，回去水睡觉好吗？”陆卿音哄着。
它却不肯，又叫了两声，挣脱开她的怀抱，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