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音被佣人颤颤巍巍地扶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司爷爷。”
她劫后余生地吐出一口气来。
其实以刚才司景山癫狂的状态，保不齐真的就会失手打死她……
就算她死在司家人面前，也没有人会为她发声。
他们只会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因为现在司家是司景山说了算，多管闲事惹火上身是最愚蠢的举动。
幸好司老爷子赶到了，才不至于让她被司景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折磨致死。
她并不在乎自己被折磨，只是，还没有弄清楚司京衍到底死没死，没有为他讨回公道，守住一切……
“爸，我正在处理京衍的后事，陆小姐不是司家人，突然闯入打乱计划，我自然是要让人把她赶出去的。”司景山不痛不痒地解释道。
陆卿音冷笑，他怕是忘了自己刚才对她起了杀意时那副扭曲的模样吧？
司老爷子严肃道：“音音怎么不算司家的人？且不论她和京衍的关系，我这个老头子早就把她当成亲人看看待了，她怎么不能参加京衍的后事！”
这一番话，可谓是狠狠地打了司景山的脸。
他满头黑线道：“爸，您身体不好，现在外头凉，又下雨了，这些事不用您操心，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还没死，难不成，我自己儿子的后事都过问不得了吗？”司老爷子勃然大怒，杵了杵手里的拐杖。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司景山颔首，咬了咬牙道。
司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对陆卿音缓了语气道：“音音，爷爷知道你记挂着京衍，你是个好孩子，想看京衍最后一面的心我理解……”
“谢谢司爷爷。”陆卿音眼眶红了。
司老爷子对她永远都是这么包容，即使知道她和司京衍一开始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后，也并没有归罪于她，反而对她同从前一样，甚至真的想让她和司京衍成婚。
随后，司老爷子吩咐人开棺。
结果却无一人敢动。
司老爷子皱起眉头，“怎么回事，现在我说的话也不好使了么？咳咳咳……”
他说着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陆卿音看得心疼。
司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的，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身体早就支撑不住了。
可如今为了她，却还是撑着这副老残的身躯来给她撑腰……
这会儿司家的人都面面相觑，佣人和保镖脸色也是奇奇怪怪的，看了看司景山没有发话，也就没有任何动作。
场面一度安静得十分诡异。
“爸。”司景山缓缓开口，俨然一副上位者的模样，面对司老爷子也没有从前那般惧怕敬畏了，“京衍的尸体已经入了棺，这仪式也快结束了，再打开不吉利。”
陆卿音呼吸一凝，没想到司景山竟然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搪塞。
她冷然道：“是不吉利，还是你不敢？”
司景山眉眼阴沉，“我有什么不敢的。倒是陆小姐，是不想京衍入土为安，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这入馆仪式。”
“在不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之前就说什么入土为安的话，看来，司二先生真的很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入、土、为、安啊！”陆卿音一字一顿，字字珠玑地说。
话里隐藏的含义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司景山面部轻微抽动，“陆小姐，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想，我有必要把你请出去！”
许是因为司老爷子在，他说话倒客气了许多。
但想刀一个人的情绪是掩盖不住的，陆卿音知道这一点，可她不会让步。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把棺材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司景山咬紧腮帮子，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司老爷子沉声开口，“景山，把棺材打开吧，我也想看看京衍最后一面。”
“爸。”司景山压下眉眼，“京衍的尸体不完整，我怕您看了……
司老爷子吧略显佝偻的身躯猛地晃了一下，陆卿音下意识去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闭了闭眼，仍旧道：“打开吧！”
司景山站在原处，却没有开口吩咐，身侧的拳头攥紧，在抉择，在犹豫。
陆卿音瞥向司景山，他越是不肯，就表明这其中以越有鬼。
“打开！”
忽而，寂静到令人窒息的祠堂里发出一声爆发力极强的，充满威严的怒喝。
司老爷子盯着那具棺材，喘着气，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决绝。
在场的司家人，包括司景山都被震惊到了。
老爷子动怒发话，其他人也纷纷表示附和，司景山阴沉着一张脸，示意手下，“把棺材打开！”
手下应声上前开棺。
陆卿音死死地盯着，看见棺口一点点露出来。
她的脚步控制不住地往前走，想要探究其中……
喉咙哽咽着，扶着边缘，伸出手一点点地去掀开那白布，她浑身都在颤抖。
怕里面的人是司京衍，在揭开这块布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陆小姐确定要看？”到时候，可不要被吓到！”司景山凉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陆卿音吞咽了一口，没有理会任何人。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聚焦，她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几秒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掀开的那一瞬间，看见全貌以后，她重重地跌落到地上。
刚才在外头淋过雨，身上还湿漉漉的，头发黏腻缠绕在脖颈上。
可她觉得，她的心里好像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
“音音？”
司老爷子看见她的反应，也过来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差点没站住！
棺材里，是一具已经被认不出人形的尸体，肢体被炸得四分五裂，经过殡仪师拼凑起来的。
可这具尸体，和司京衍实在太像了。
不管是身形还是其他，包括……
陆卿音看见，那尚且还算完好的手臂处的一颗痣，是和司京衍同样的位置上。
只是那张原本妖孽俊逸的脸庞早就模糊不堪，无法分辨出最初的模样了，他那么高傲矜贵的一个人，如今却躺在这里，冰冷残缺。
司京衍……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