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天气渐冷。
    雍京，深夜。
    两个披着斗篷的男子，在夜色之下，进了内城一处府邸。
    不久，府内亮起灯光。
    “沈神医，沈公子，你们怎么这副打扮？”
    “彭兄，闲话少叙。今夜找你，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需要神医亲自前来？差人知会一声便可。”
    “前些日子，有人在沈府之外撒野，此事彭兄应当有所耳闻。”
    “知道。听说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用了什么毒药，还跟沈老爷子有关系。”
    “正是因为和老爷子有关系，我才不敢大张旗鼓，免得引起老爷子注意。那两人都算是老爷子的病人，老爷子给过他们一条命，这一次，我要他们死！”
    “沈神医，你救犬子大恩，无以为报。需要怎么做，尽管吩咐。”
    “领头那人叫卫昭，另一人也在他身边，叫做封祈。前几日朝中下了一道圣旨，要姓卫的去临安做知府。此子或许与执剑人有关系，等他离开京都地界，我要他死无全尸！”
    “那卫昭身边高手多不多？”
    “若是他和执剑人有关系，南下临安，身边不会缺少高手。”
    “等我先去探探他的虚实，再找机会动手。”
    “彭兄不必着急，此次借着为陛下诊病时机，我已经联络了不下二十位高手，除非秦国公亲自护送，否则神仙也保不住那姓卫的。”
    姓沈的神医，天下有好几位。
    但和卫昭有仇的，只有一位。
    被沈老下了家主职位的沈弦宫。
    自从被卫昭闯进沈府，害得他颜面扫地，还失了家主之位，他便对卫昭怀恨在心。
    但是被沈老敲打过，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动手。
    如今卫昭升任临安知府，他等到了机会。
    进宫给乾佑帝诊治过后，他去见了几位朝臣。
    从他们口中得知，卫昭极有可能是执剑人。
    齐王一案，明面上是执剑人所为。
    实际上却是卫昭在汤泉行宫，发现了齐王的秘密。
    此人隐藏极深，负荆盟余孽一案，骗过了不知多少双眼睛。
    如今确定他与执剑人关系匪浅，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死他。
    沈弦宫管不了别人是不是要杀卫昭，他首先要消自己心头之恨。
    沈弦宫到处联络高手，类似的场面，在雍京好几个地方出现。
    南城，一处普通的小院。
    一个半边脸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在灯下展开一纸书信。
    信中内容，他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所谓的内容，也只有短短几行字。
    计划有变，中止一切活动。
    查清卫昭是不是破坏计划那人。
    如果是，杀死他。
    我族勇士在天上看着。
    ……
    这一日，天空飘起了小雨。
    雍京迎来了入秋后第一场雨。
    卫昭撑着油纸伞，走在回卫府的路上。
    封祈与简元庆跟在身侧。
    “封大哥，发现了吗，又是一批人。”
    “嗯，跟前几批都不一样。”
    卫昭只能笑笑，笑的很无奈。
    自从接了圣旨，卫府周围就一直很热闹。
    前前后后，已有好几拨人前来查探。
    敢进入卫府的，都是些不知深浅的蠢人。
    封祈和简元庆顺手便打发了他们。
    卫府纸面上的实力不强，封祈和简文樾父子，都是八品。
    三个八品，放在雍京实在算不得什么。
    孙洪也是八品，他这两日在自己家中，与孙慈安团聚，还未到卫府。
    卫昭真正担忧的，是在卫府之外，却还没有出手的人。
    他们之所以没有进入卫府，是因为卫府周围，有执剑人巡逻。
    偶尔现身的执剑人，更是坐实了卫昭与执剑人的关系。
    执剑人出现已有三十多年。
    乾佑帝登基之初，有不少官员与执剑人交好，亦或者效忠执剑人。
    到了乾佑十年之后，这种官员便绝迹了。
    卫昭，是头一个。
    由不得他人不注意。
    葛小桓带回了近日收集到的消息，都跟卫昭有关系。
    也都是同一件事情。
    虽然卫昭不是执剑人，外人已经把他当做执剑人看待。
    卫昭索性也不避嫌，大摇大摆去卫龙山庄走了一趟，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才返回卫府，此后，再也没有出过门。
    前往临安府的日子，定在重阳节后。
    这几日的发现，注定一路不会太平。
    秋雨连下了三日。
    重阳节一过，雨停了。
    秋高气爽。
    卫府大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车身通体漆黑，比大街上常见的马车更高，更大。
    马车前站着一黑一褐两匹马，神骏非凡。
    偶尔有人从貔貅街路过，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更远处，一群乞丐好奇的看着马车。
    他们亲眼看着马车从别处驶来，却一直没有看见车夫，也不知道车里坐着什么人。
    “哎，你看那马车，怎么不见车夫？”
    “奇了怪了，姓卫的这一户人，看着也不像商人，大门连护卫都没有，没车夫也正常。”
    “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家，怎么请不起下人和护卫？我在这里好几天，都没见里面有下人出入。”
    “貔貅街不是有钱人住的，怎么来了个穷鬼？”
    “怕不是捡便宜来着，这里面闹鬼，两年没住人了。”
    “瞎说，闹个屁的鬼。就是有人在里面捣乱，不想宅子卖出去，姓卫的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把捣乱的人安抚下了。”
    “叫你们看马车，扯那么多做什么。马车没有车夫是怎么来的？”
    “怎么可能没有车夫？里面说不定坐着什么高手。你们是不知道，最近总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的，像是要做什么，姓卫的有大麻烦了。”
    卫府大门这几日没有开过，除了迎接孙洪进去。
    马车停下不久之后，卫府大门打开。
    一行人走了出来。
    最前面走着两人，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轻纱，看不清楚样貌。
    只能从体型上判断，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背着行囊，手提宝剑。
    两人身后，依次走出四人，各自牵着一匹马。
    四人同样带着斗笠，黑纱遮面。
    从体型来看，应当是四名男子。
    六个人，出门后一句话也不说。
    等最前两人登上马车后，四人跟着马车，往崇宣大门去了。
    造型别致，无需车夫驾车的马车，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马车沿着崇宣大街，一路缓缓驶出南定门。
    无数双眼睛，看着马车出了南门后，隐入人群，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