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还这么见外？你什么处境哪怕不说，我也清楚，蛮蛮，别让我揪心。”言墨眉眼寂寂，声音有些落寞。
    沈云苓抬眼看他，唇角微勾，心却传来闷闷地钝痛，堵得厉害，「墨哥哥，我很好，你就放心吧，穷家富路，你身上多带些银钱稳妥些。」
    在言墨面前，沈云苓可以随意用手语，他都能看懂，她也知道，墨哥哥为此事下了多少工夫。
    她亦知道，墨哥哥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可她一副残躯，如何配得上太阳一般温暖的墨哥哥，他合该配得更好的伴侣。
    从小到大，他就没扭得过沈云苓，这次也无例外，二人拉扯了半天，最终以言墨失败告终。
    而这一切都被屋外的裴铮看在眼里，门口有连翘守着，他不便出现，只能在侧窗窥探，但距离太远，听不到声音，全靠动作判断二人关系。
    他明明在自己家，却像个贼一样，裴铮做梦也没想到，他也会有听人墙角这种卑劣行径。
    但他更没料到，沈云苓平日里对他不露真情，却能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柔软娇弱。
    她与那个男人有说有笑，对自己却是疏离淡泊，曾以为是她脾性使然，如此看，她只是不愿对他温存体贴罢了。
    裴铮他对她是无甚感情，可她现在是他的妻，那她就得遵妇道，守本分，光天化日私会外男是成何体统？！
    尤其在看到那袋子碎银，在他的角度看来，那钱是沈云苓给出去的。
    裴铮握紧手中的玉镯，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想来她把镯子当了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了。
    他漆黑的眼眸如同化不开的墨，让人看不清情绪，抬脚就朝着门口走去，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想进去问问沈云苓，她到底把他这个丈夫置于何地。
    可刚行至一半，他止住了脚步，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忽而换了个方向，悄然离去。
    他离开之后没多久，言墨也提出告辞，沈云苓毕竟已嫁作人妇，他一个男子不好逗留太久，万一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只会让沈云苓的日子更难过。
    “别送了，让连翘从小门送我出去就行，让人瞧见不好。”言墨看着沈云苓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像儿时那样伸手捏捏她的脸。
    手刚抬起一点，想起现在两人的身份，讪讪笑了笑，“蛮蛮，保重。”
    随即脚步飞快，头也不回地离去。
    墨哥哥后日便要走了，她说什么也要送一送的，只是恰好那日是孟家办喜宴的日子，她还得想个说辞中途离场。
    ……
    “少夫人，今日穿哪件？”连翘在帮沈云苓梳头发，询问着她的意见。
    沈云苓看了眼连翘拎出来的两件新衣，指向素雅的淡紫色那件，毕竟是别人的婚宴，妆扮不宜张扬。
    马车上，裴铮老早就等在里面，听见沈云苓进来，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沈云苓也不觉有异，他无视自己反而更自在。
    她撩开帘子欣赏窗外的景色，路边的商贩在卖力吆喝，寻常百姓家的孩童在街边嬉闹玩耍，浓浓的烟火气让沈云苓有些沉迷。
    仿佛置身在这样喧闹的市井之中时，她才是真切存在的。
    扒着窗牖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腕间戴着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日没戴祖母送你的镯子？”沉默了一路的裴铮忽然出声。
    听到他提起镯子，沈云苓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缓缓转过身对上他刚好睁开的眼，微微一笑。
    “笑什么，镯子今日怎么没戴，祖母不是交代过你，出门不可失了裴家少夫人的体面？”裴铮靠在软垫上，双手环于胸前，眉梢轻挑，唇角轻扯了下。
    “这么正式的场合，你就戴了对银镯子出门，还叮当作响，生怕别人瞧不见？”裴铮哂笑着问道，“是故意想让我难堪？”
    他的发难来得猝不及防，沈云苓甚至不知道他为何变脸比翻书都快，明明两人这几日都没什么接触。
    她前不久还在庆幸躲过一劫，裴铮没有在逢五的日子如约前来，不成想竟是在这等着她。
    沈云苓垂眸，摇了摇头。
    她指了指衣服，又指了指镯子，想说是配套来的。
    裴铮看懂了也装没看懂，正要开口，车外传来不言的声音，“爷，孟府到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裴铮听到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和自己在一块，她就这么压抑？
    裴铮瞥了眼呆坐在原位，头埋得很低，姿态极为卑微的沈云苓，心里别扭得厉害，怕再待下去会失态，干脆站起了身。
    下车前，口是心非说了句，“你最好跟在我身边，注意分寸，别给我丢人。”
    等他从这个密封的空间出去，沈云苓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她真怕自己受不住裴铮的压力，将镯子的事儿和盘托出。
    等到连翘喊她时，她才调整好状态，下车来到裴铮身边。
    裴铮听到动静，伸出自己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在车厢里磨磨蹭蹭做什么？怕别人注意不到你？”
    沈云苓环视了下四周前来贺礼的人们，识趣儿地将手搭在裴铮胳膊上，人也凑近了些。
    那抹淡淡的馨香闯入鼻间，裴铮有瞬间的失神，余光瞥见她恬淡的微笑，她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递过来，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他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又清醒过来，差点又被她刻意装出的乖顺给骗了。
    “今日不可再饮酒，不可擅自离席。”想起上次荣王府的祸事，裴铮又低声强调。
    得到沈云苓点头回应，裴铮才带着她涌入人潮，踏入孟府大门。
    到底娶的是荣王的女儿，整个孟府装扮不可谓不隆重，府内一派喜气洋洋，完全不像是刚办完白事没多久的模样。
    孟老爷和孟夫人脸上堆着笑，在门口喜迎贵客，当看到裴铮夫妇二人时，笑容僵在嘴角。
    裴铮佯装没看见，笑着递上贺礼和礼金，“恭喜孟世叔，孟婶婶，得此良缘。”
    “贤侄来了，快里面请！”孟老爷拉住情绪差点失控的妻子，将裴铮迎进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