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沈云苓身上，见她敛住了笑，规规矩矩坐在那里，好像自己刚进来时，她笑得挺开心的。
“行，那你好好陪你嫂子，这个给你俩路上吃，我骑马随行。”裴铮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食盒，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既然她单独同自己相处还是不自在，那他就再给她点适应时间。
裴铮觉得，二人毕竟是要共同孕育子嗣的，将来她若真有了身孕，那好歹也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对她，应当是随和些，为自己的反常找到理由，裴铮翻身上马，道了句出发。
……
一路上有十姑娘作陪，沈云苓的心情畅快了许多，路虽颠簸，却也不是那么难捱。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停稳，裴铮的声音自外传来，“到地方了，下车吧。”
十姑娘先一步起来，嘟囔着，“可算到了，坐得人家浑身都疼。”
人像个兔子似的，一眨眼就溜了出去。
沈云苓摇头失笑，到底是个孩子，比她还要小上三岁呢。
她掀开帘子，先递出一只手给连翘，准备下车。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握住自己的却是一只大手，那掌心温度不知比连翘高出多少。
沈云苓察觉不对，整个人探出去，裴铮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她第一反应竟是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那大手握得很紧，附近也有不少来参加马球会的其他世家，若她贸然驳了裴铮的面子，怕是要惹人闲话。
她想，他这样做，估计也是做给外界看的。
这么一想，也便放弃了挣扎，借着裴铮的力想要下车，但没想到裴铮居然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没等反应过来，脚已经落了地。
“小嫂子，你俩感情可真好！”十姑娘凑上来，挽着沈云苓的胳膊，笑道。
感情好？沈云苓望着裴铮已经走远的背影，笑了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从没想过裴铮会对她有什么真情。
自己是什么身份，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她心知肚明，她也不需要他对她有何情感，那样负累的东西，只会绊住她前行的脚步。
这时，裴七姑娘挽着三夫人从她们面前走过，看见沈云苓和十姑娘如此亲近，觉得好笑。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哑巴也就能和庶女玩到一块去。
“母亲，七姐。”原还笑得明媚的十姑娘见了主母和嫡姐，立马变得拘谨起来。
沈云苓能感受到，十姑娘打从心底的畏惧。
只见，三夫人瞟了十姑娘一眼，压着声音狠狠道：“若不是你九哥多次提出要我带上你，你以为你能出席这种场合？”
十姑娘头垂得很低，声音细如蚊，“女儿省得的，心中十分感谢九哥，母亲放心，女儿不会给您添乱，让您丢人的。”
三夫人冷哼一声，“最好是如此。”说完带着裴七走了。
从头到尾，她也没瞧过沈云苓一眼，仿若当她不存在。
上次白姨娘的事，就像是在三夫人心里埋下一根刺，看见沈云苓，她就会想起那桩丑事。
只是沈云苓毕竟是大房的儿媳，身后又有老夫人罩着，三夫人就是想同沈云苓撒气，也没那个胆子。
只能是眼不见为净。
“小嫂子，咱们也进去吧？”等三夫人走远了，十姑娘又变回开朗的模样。
沈云苓望着她，猜想十姑娘的处境估摸着也是没比自己好哪去，顾家没有姨娘，更没有庶出子女。
虽不知十姑娘过得是什么日子，但从她刚刚的反应来看，对三夫人的惧怕是发自骨子里的。
沈云苓拍了拍十姑娘的手，温婉一笑。
十姑娘竟是读懂了她的安慰之意，回了个甜甜的笑，“谢谢小嫂子关心，我都习惯了，不碍事的。”
“咱们进去吧，不然一会九哥见不到你，该急了。”十姑娘笑着道，拉着沈云苓就走。
*
沈云苓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马球场，以前在阳城时虽也打过马球，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圈个小场地打着玩儿的。
眼前这大空地，起码有阳城那个五倍大。
球场上，已有年轻的女眷和世家子弟跑起了马，打得好不热闹。
看台上，不住传来吆喝声和说话声，人来得不少。
这样的场合，裴铮带她来，真的不怕丢人吗？
前面几次赴宴，他都十分嫌弃身旁跟着的自己，又多次强调她不要乱走，不要引人关注。
这次为何还带她出席这样的活动，她思绪有些恍惚，手扶上喉咙，她本不该来的。
“小嫂子，走呀！”十姑娘见沈云苓发起了呆，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咱们上去坐吧，九哥在等着呢。”
沈云苓顺着她的话看向高台，确见裴铮负手立在台阶处，倒真的像是在等人。
她点点头，同十姑娘一起朝着看台走去，既然来了，也没有突然离场的道理。
沈云苓想着，大不了她就寻个不起眼的位置，别让人注意到她就是了。
只是她刚登上台阶，裴铮就揽住了她，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他同她如此高调的亲昵，她就是想当隐身人，也当不成了。
裴铮带着她和十姑娘朝着裴家席位走去，一路上，不少人打趣他们，还有同裴铮打招呼的，他都一一同人介绍，她是他的妻子。
这是怎么了？沈云苓摸不透他的想法，那些友善的或带着敌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沈云苓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心中有些埋怨裴铮，让她安静的当个陪衬不好吗？为何将她推到风口浪尖！
走到裴家的位置，裴铮拉着她坐在身侧，忽然开口道：“你会不会打马球，咱们打一局？”
沈云苓想都没想，摇了摇头。
“以为你会骑马，马球应该也是会一些的。”裴铮的话带着些可惜的意味，“难得来一趟，不跑一跑，倒是对不起这样好的天气。”
沈云苓暗自腹诽，那你就自己去打呗，场上那么多人，还愁凑不上局？
但她面上，仍是那副恬淡乖巧的模样。
“子陵！来都来了，拘在台上做什么，快与我痛痛快快杀一场！”球场上，忽有人叫裴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