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此称呼裴铮，想必与他交情匪浅，沈云苓猜想着。
那人骑马候在看台下，气度不凡，就知并非等闲之辈。
“我下去同陆家二郎打一场，你等我一会儿，若是想下去转转，便叫上十妹妹陪你。”裴铮扭头对沈云苓说道。
陆家人？沈云苓听到这，又多看了台下人两眼，那便是陆世子的胞弟了，兄弟二人，看着倒不很相像。
裴铮说走就走，留下她和裴家人大眼瞪小眼。
“小嫂子，咱们去后山转转？”十姑娘忽然在她耳边悄声说话。
看来十姑娘待得也别扭，沈云苓余光瞄了眼球场上策马疾驰的裴铮，难得生了些叛逆的心思。
凭什么要她等着，她才不呢。
这阵子裴铮的反常很让她不安，沈云苓觉得还不如他像以前那样厌弃她。
越想越是烦闷，她点了点头，和十姑娘悄悄离席。
“可算是出来了，憋死我了都！”十姑娘跑在沈云苓前面，大张着手臂，像是逃出笼子的鸟儿，看起来十分快乐。
沈云苓被她的情绪感染，嘴角也不住上扬。
虽是寒冬，可她所处的不是霁月轩那一方小院子，她走在了更宽阔的土地上，呼吸的是自由的空气。
她也很喜欢和十姑娘相处，这是个开朗而活泼的姑娘。
“小嫂子，其实我以前就想去看你了，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到了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孤单。”
十姑娘怕把沈云苓落下的太远，又颠颠儿跑回到沈云苓身边，和她闲聊起来。
孤单吗？沈云苓想，当时顾家那个情况，她顾不上许多，哪怕裴家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也是因为她赖着人家在先，多有理亏，所以才将姿态放得极低。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的事。
“十姑娘，少夫人说她在裴府过得挺好的。”连翘一直跟在后面，见此情形，上前解说道。
裴十哦了一声，忽而面朝沈云苓倒着行走，“小嫂子，你信不信我能一直倒退着走到坡顶？”
沈云苓在裴家过得什么日子，都在一个宅子里，十姑娘多少有些耳闻。
既然小嫂子不愿多说，她就不去揭人家的短，打个岔就是了。
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她只是给人感觉大大咧咧的，内里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
十姑娘迈着很大的步子向后退，却见沈云苓对她直摆手，她却看不懂，以为是沈云苓不信。
“那小嫂子就看好了……”
“十姑娘，后面！”
“啊！”
同一时间，不同的女声响起，十姑娘拍着胸脯和沈云苓打赌声，连翘的话没来得及喊住十姑娘，还有那被撞到的女子的尖叫声。
混杂在一起，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沈云苓愣了片刻，便赶忙带着连翘前去扶人，她先把十姑娘拉起来，又去扶被撞到的女子。
女子哎呦叫着，一把打开沈云苓的手，厉声道：“瞎了啊，没看到身后有人呐。”
听着对方底气十足的谩骂声，沈云苓点了点头，嗯，声音如此有力量，应当是无大碍。
毕竟是她们有错在先，人家骂什么只管听着便是，沈云苓拉过哭唧唧的十姑娘，带着她给面前赖在地上的女子行礼。
怎知那女子更生气了，“撞了人，一句道歉都没有，行个礼就完事儿了？”
她拍了拍身上，利落起身，“你们是哪家的女眷，如此没规矩！”
十姑娘才从惊惧中回过神，忙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姑娘，都是我刚才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您。”
她太怕这事闹到裴三夫人眼前，毕竟裴三夫人才说过她，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回家恐怕又要……
“这位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十姑娘双手合十，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
按理说，双方都没受伤，而且做错的人也道了歉，这事儿就算结束了，各回各席皆大欢喜。
只可惜，眼前这位是个胡搅蛮缠的，那女子冷哼一声，指了指沈云苓，倨傲无礼道：“她呢，她怎么不道歉？你们心不诚。”
和小嫂子有什么关系？十姑娘反问出声，“这位姑娘，撞了您确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同您道歉了，您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又不是我小嫂子撞得您，她凭什么道歉？”十姑娘便是心思再细腻，可骨子里到底也只是个孩子。
她率真善良，明明很怕会因此受三夫人的罚，也不能让她小嫂子因她而无故被折辱。
“她既是你的长辈，就有错！”女子不依不饶，“没有管好你的言行举止，怎么没错？”
这多少有些强词夺理了，沈云苓能感受到女子对她有敌意。
只是，她看了又看，实在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样一位人物。
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沈云苓拍了拍十姑娘瘦削的肩膀，自己向前走了一步。
不过是道个歉而已，自从来到裴家，类似这样的事于她而言是常态，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
沈云苓欠着身子，头微微垂下，给眼前跋扈的女子行歉礼。
以为这就算完了，她行过礼不等女子开口，拉着十姑娘的手就要往回走。
“慢着！”身后女子的声音传来，“我让你们走了吗？”
“本姑娘刚刚是让你道歉，你以为行个礼就完事儿了？你的嘴难道是摆设不成？”
女子在家被骄纵惯了，她的容貌更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可今日见了沈云苓，她才知道什么叫美人。
出于嫉妒，她才刻意刁难沈云苓。
“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十姑娘本就内疚着，听到女子的话转过身，敬语也没有了，“这事本就和我小嫂子没关系，她也同你道歉了，你还想如何！！”
“我小嫂子无法开口言语，你还让她怎么道歉？”十姑娘一着急，便把沈云苓的哑女身份抖了出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不该把小嫂子的隐疾说出去的。
“你说什么，她竟是个哑巴！”女子确信自己没听错，哈哈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