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利和张梨花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
    是两人在供销社专门给李明清买的。
    听说他要搬家下班之后立马去进行大采购。
    “看看这不是明利两口子嘛，每次回来都不空手，看看这一大包子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
    “是啊，刚开始李家老大搬走时以为是忘恩负义的人。”
    “到头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每次回来都带不少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每个月拎这么多东西回来花的钱也不在少数。”
    “说的对，咱们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人家小日子过得好好的，咱们老是瞎猜，依我看李家四个儿子没有一个歪的。”
    ……
    乡亲们坐在杨树旁越说越羡慕。
    都是孝顺不忘本的好孩子啊。
    希望自家孩子能多向李家学习，万一老祖宗坟头烧高香出息了呢。
    多想想。
    说不定能心想事成。
    李明利拎着东西就往新屋走。
    李老光棍喊道：“明利，是不是几天不回来不认识家了，那是你四弟家。”
    “大爷，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知道是谁家。”
    “知道是谁家那你还一门心思的往新屋走？”
    “老屋有点挤，把东西放新屋。”
    他没直接说是买给李明清的。
    免得一大堆人拉着他问东问西的。
    不过，李明清是知道老屋并没有那么拥挤的。
    “大哥，咋回事啊？”
    “听说你要搬到县城，给你们买了一点日用品，暖瓶、脸盆……，不是贵重的东西。”
    “谢谢大哥。”
    “这就见外了，我们不在家家里的三个皮孩子没少在你那里蹭饭。”
    “吃不了多少。”
    李明清看着大半麻袋的东西笑了笑。
    当初李明利自己到城里住的时候也没买这么齐全的家具，到他搬家倒是舍得卖钱买了。
    他笑着把半麻袋的东西收下。
    因为大妞几个人要去县城上学，李老婆子，张梨花和李丽珠正在忙着给棉被子。
    杨大丫坐在旁边道：“再过一年向南也得去县城上学。”
    “几个孩子都蛮争气的，学习都挺好的。”
    四妞问道：“娘，我什么时候能去县城上学？”
    “你才刚上一年级，还得有几年呢。”
    听到这话她不开心的道：“那我就很少见到哥哥姐姐和妹妹了。”
    “星期天就回来。”
    “哎，我怎么就不能和妞妞一样去县城上学啊？”
    杨大丫没给面子的道：“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嘿嘿，我也没有那么想去，别生气哈。”
    孙佳雪笑着道：“要不四妞和我们去县城吧，正好和妞妞一块去学校，两姐妹作伴。”
    “不用，她就是说一说，真要她去就不想去了。”
    “小婶婶，我在村里蛮好的。”
    “之前我也想过我和明方去县城租个房子，让两个孩子去那里上学，后来一想还是家里好，等上了初中再说。”
    李丽珠道：“住校也一样，几个孩子一起没什么不放心的。”
    ——
    这天，李明清带着妞妞去县城的小学给妞妞办入学手续。
    在去学校的路上。
    “妞妞，在学校要用你的大名，知道吗？”
    “我知道啦，李书雨。”
    “也不知道你妈妈在家干啥的，早知道就一起来送你报名了。”
    妞妞偷笑道：“爸爸，妈妈在家又跑不了。”
    “嘿，你不想妈妈吗？”
    “说真的，刚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呢，爸爸，你太夸张了。”
    李明清感叹道，“小棉袄漏风。”
    来到学校门口。
    小学，初中同在一个学校。
    一共有三栋楼。
    不少前来报名的小孩纷纷发出感叹。
    好气派啊。
    妞妞可是去过首都的人，看惯了车水马龙再看这里并不觉得新奇。
    “爸爸，咱们赶紧走吧。”
    她非常平静的说道。
    入学报名很简单，写上基本信息就行。
    老师看见父女俩不免多看了几眼。
    实在是两人气质太过突出，不像是小县城的人。
    身上穿着质量上好的衣服不注意到是不可能的。
    还没入学妞妞就吸引了不少的关注。
    父女俩都习惯了，在众人的目光中气定神闲的离开学校。
    特别是小姑娘看着妞妞身上的碎花连衣裙馋的不得了。
    女孩子谁不爱美呢。
    妞妞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连衣裙说道：“爸爸，我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吗，为什么大家都看我？”
    “没啥不对，挺好的。”
    “是吧，我也觉得蛮好看的。”
    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李明清去商场买回来的成品衣。
    还有一些是在首都买的。
    县城基本很少见的款式。
    她那满满一衣橱的衣服都是小姑娘非常喜爱的花色。
    从小到大都这么穿的她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
    李明清笑着道：“走吧，回家吧。”
    父女俩往校门口走的路上就被一个蛮横的小姑娘拦住。
    “喂，你这衣服是哪里买的？”
    见这架势是要上手抢。
    “省城买的。”
    “那你脱下来给我，我有钱，你这件衣服我买了！”
    小姑娘趾高气昂的说道。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妞妞见她这样说道：“这是我喜欢的衣服，不卖。”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家里可有钱了，你凭什么不卖给我！”
    李明清见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觉得好笑。
    没见过这么积极给家里招黑的。
    “你爹是谁？”
    “我爹可是在公社上班，他可疼我了，知道我喜欢这条裙子就是花二十块钱也会买给我的。”
    “呵呵，两百块钱也不卖。”
    李明清说完拉着妞妞的手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依旧在后面跟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要和我爹说，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不快把裙子脱下来！”
    一直快到门口。
    跟在后面的小姑娘突然大声哭起来。
    一看就是撑腰的来了。
    她口里的厉害爹过来了。
    “爹，你给我买这个裙子，我想穿。”
    “闺女，别哭了，等会报完名我给你买新的裙子。”
    “我就要那个。”
    “好好好，爹给你买下来。”
    男人趾高气昂的过来。
    “这条裙子我买了，出两倍的价钱。”
    “十倍也不卖。”
    李明清面无表情的拒绝道。
    “你——”
    “你什么你，好狗不挡道，麻利的让开，真当自己是皇帝了。”
    “我可是公社的，红、卫、兵可是归我管的。”
    “那又怎么样，你是新来的吧。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别把自己烧了，真把自个当人物了。”
    李明清一点面子没给他留。
    男人说自己是公社的，但李明清作为公社的老熟人却对他没有印象。
    肯定是新来的。
    这么光明正大的给自己招黑也是绝了。
    “你给我等着，你们穿的人模人样，看着一股资本主义的作风，有必要去你家里好好查查你的情况，说不定是敌国特务。”
    听见这话李明清笑了。
    好久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这几年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的脾气变好了不少。
    要是按照前几年的脾气，这个人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那你去查吧。”
    那人没想到会有人不害怕。
    去查一次的威力堪比抄家。
    “我要带你回一趟公社接受调查。”
    “你先把调查的文件拿给我看看，否则凭什么跟你过去，我还说你是敌特。”
    “不行，你必须跟我去一趟。”
    男子说完直接上手抓他的胳膊不让走。
    李明清猛地一推，顺势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
    “给你长点记性。”
    “你敢打我，必须去公安局，我要告你！”
    “别给脸不要脸，再纠缠不清我直接去你单位把你这不要脸的做事风格给你使劲宣传宣传，让你脸面尽失。”
    “给我等着，你闺女在这里上学，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明清都打算走了，一听这话停下来。
    抬脚踩在他的手腕上。
    “别说的你闺女不在这里上学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威胁他。
    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妞妞站在一旁差点拍手叫好。
    她走到已经吓傻的小姑娘面前道：“你之前那样做是不对的，不能仗势欺人。”
    说完之后拉着李明清的手往学校门口走。
    “哇——爸爸，厉害呀，妈妈之前就说过你会保护我们的。”
    “是嘛，什么时候说的？”
    “经常和我们说啊，说爸爸最厉害啦，什么都不用怕。”
    听着她清脆开心的话李明清忍不住的笑了笑。
    “走，买新书包去。”
    “爸爸，家里有书包。”
    “一个哪里够，再去买一个，来一趟哪能空手回家。”
    父女俩乐呵呵的到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直奔供销社。
    钱经理见他道：“妞妞长这么高了，越长越好看。”
    妞妞大大方方的朝着他笑了笑。
    “我来给闺女买个上学的书包，前两天我看来了一批新书包。”
    “挂在墙上呢，让孩子看看喜欢哪个。”
    “闺女，看看选哪个？”
    她抬头看了不到一分钟就选好了。
    没有一点选择困难症。
    周明看着李明清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两人竟然要成为同事。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实在是有些荒谬。
    特别是他看见妞妞的时候。
    一点也不像在村里长大的孩子，看起来像是大城市长大的。
    再想想自家儿子成日灰头土脸的埋汰摸样，实在没眼看。
    李明清付钱时，周明道：
    “真舍得花钱，书包来店里的两三天没有一个人买，基本上买的都是军绿色的斜挎包。像这种四四方方的高档包，根本没人买，你是第一个买的。”
    “少说点话吧。”
    “也就是你我才多说了两句，平常对待客人我可不会说这么多的话。”
    这两年周明稳重了不少。
    见到李明清没以前那么害怕，能聊上几句。
    想起来以前被他揍也确实该揍。
    “明清，别忘了下月初一来上班。”
    “好。”
    父女俩回村时，孙佳雪和李丽珠在村前的河边洗衣服。
    她洗完刚端起搪瓷盆子就见妞妞小跑着过来。
    “妈妈，看，新买的书包。”
    “真好看，背着刚刚好。”
    村里的几个孩子立马把她团团围住。
    争先恐后的看新书包。
    他们之前见向东几个人背过，馋的不得了。
    但只能饱饱眼福。
    林招娣也在河边洗衣服。
    看着妞妞满脸的羡慕。
    她只上了两年学就在家帮忙干活。
    王大凤觉得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认识几个字就行了，上学就是浪费钱。
    林金宝倒是把小学上完了。
    李明清把自行车停下，接过孙佳雪手里的盆子放在车子上。
    “怎么没在家里洗？”
    “我看二嫂端着盆子出来正好一块。去学校报名顺利吗？”
    “蛮顺利的，除了碰到一个少根筋的人。”
    “没事吧？”
    “被我揍了一拳。”
    孙佳雪笑着道：“那人可糟老罪了。”
    两人刚到家门口就见丁毅开着小汽车过来。
    得有一年没见面了。
    “丁大哥，这是休假了？”
    “也不是休假，首长托我给你送过来。”
    “给我？怎么冷不丁的亲自过来，邮寄过来多方便啊。”
    “首长前两天去世。”
    原本还笑着的李明清顿了两秒叹了口气。
    “前几天还写了封信。”
    “收到了，给你回了一封。走的很安详，多亏了你这几年过得蛮舒心的。”
    丁毅从怀里把信封掏出来。
    又把车里的一个箱子拿出来。
    “首长无儿无女，这些是留给你的，还有在首都的小别墅，手续已经办好了。”
    “这——”
    “别推辞了。”
    也没留下什么，箱子里装的是勋章。
    李明清拿着只觉得千斤重。
    “我会好好保管的。”
    “东西交到你手里我也算完成任务，先回去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渐渐离开的车子，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回院子。
    人生短短几十年。
    能减轻病痛和伤情，总是会走到这一步。
    孙佳雪晒好衣服就觉得他不对劲。
    轻声道：“怎么了？”
    “之前和你说过的首长，前两天去世了，刚刚丁大哥说老人家把首都的房子留给我了。”
    “老人家是真心感谢你的。”
    “上个月咱们刚去看过他，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么想来，要是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孙佳雪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