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成吉思汗子孙的恩怨情仇
作者:双面盾   文成武德景泰皇帝实录最新章节     
    新任京营操练总兵官范广顶风冒雨,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回到了京城。
    在朱祁钰严厉批评了范广这种不爱惜身体的做法后,命令范广必须经过太医院医士的评估才能开始工作。
    勇士回京受到了与大太监李永昌一样的待遇,太医院医士上门为其诊治,并有大量赐药送到府邸。
    消息经过有意的传播,很快孙太后就知道了。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两相一比较明显李永昌受到的待遇还是要高一些。
    虽然范广仍然没有开始正式工作,但是京营操练还是在继续中。士兵们已经能够在爬犁使用驽箭射中十余丈外的活动箭靶了,人形靶更有效帮助士兵们掌握射箭的准度。
    工部的战车还在打造中,天气冷影响了效率,除了偏厢车用料更为讲究之外,轻车、爬犁都是以轻便为主,框架一搭一拼一扣就成了。大明初期盛行的火器反而降低了打造速度,无论铳炮在现在都为能够搭载弓手、重驽、炮车的战车让路。
    就是原本搭载火铳、火炮的战车也不再增加,只是修缮旧有的,配全库存的。
    倒不是朱祁钰对火器不感冒,实在是现在的火器打造方式太耗时费劲,效率低下。等到和平年代再慢慢研究不迟,现在还是先来点能立刻大批量装备的硬货实在。
    在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的年代,花费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时间来训练军队辩识左右前后的号令很正常。如果还要考虑到营养跟不上产生的夜盲症和体能问题,其实明朝官军在蒙古骑士面前真的没有多大胜算。
    从这个角度来看,将领们侵占军屯,贪贿敛财蓄养私兵、亲卫也很正常了。历史上,百十号蒙古、女真人追着几千上万的明军砍杀也是常有的事情。
    天寒地冻的,给训练的官军配发的革鞋没有到位,惹得朱祁钰大发雷霆。命令南北两京户部拔付银两向百姓家收购革鞋、皮靴后这才稍稍平息了些怒气。
    没有人知道,李永昌几次求死不成。消息传到宫里时成了李永昌早年身子亏虚,经过这一趟紫荆关之行受了风寒后亏损太过严重,幸亏有皇帝陛下早早赏下了人参等大补药材,这才勉强吊回了一口命。
    对于朱祁钰而言,如果能够收服李永昌这样的老人,代表着将来可以用来给太后致命一击。就这么死了有些可惜了,还是想着再试一试。
    平息了心情后的朱祁钰与于谦、高谷一起召见了在京管军的部分将领,都督毛福寿、陶瑾、刘聚、刘得新,右都督武兴,都指挥李端、汤节,都指挥同知杨寿等武将第一次这么全整的齐聚朝堂。
    众人各抒己见,为大明朝保境安民,攘敌于域外的方针出谋献策。直到内宫将案几拼接成一个大平台,上面铺上舆图后众人才不自觉停了下来。
    纸质的小人摆了上来,一丈二的长予在前,居中的是弓弩手交错列阵在重驽旁,再后面配上了炮车、刀牌手、枪盾手,这是纯粹的守军。
    偏厢车、驽车、火炮车首末交错相连,操车手或持铳、或操重驽、火炮守住车阵,偏厢车后方配有炮车、弓弩手交错布阵,再是骑兵摆出阵势随时从阵型左右两侧冲出。这是车营行径途中遇袭的变阵。
    轻车之间以长铁链连接,牵引的马匹胸前安置上了大号的反刃镰刀,人马都披上轻甲,后面紧跟着轻甲骑兵,这是攻势。
    “这爬犁是不是也可以按照轻车营的阵法操练?”看见一众武将盯着出神,朱祁钰出声问道。
    “臣以为可行。”刘聚回复道。
    “可不可行,还得诸位合计操练之后才知道。这不过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说罢,朱祁钰让人撤走纸片人,走到了舆图面前。
    在撤走纸片模型的同时,内侍又将一个个写着“明”、“达贼”和各名义藩属部落名字的纸片放在托盘里呈到朱祁钰面前。
    朱祁钰拿起纸片一个个摆了下云,大明北境形势呈现在众人面前,其中兀良哈的位置被朱祁钰摆上了一张空白纸片。
    “兀良哈才被杨洪领军扫荡了一番,来年只怕会是主战场。这兀良哈三卫中朵颜部本就常与也先父祖有旧,常年率军侵扰我大明。而福余、泰宁二部又常与东达南犯我军民。”朱祁钰敲着舆图,一脸凝重。
    “早在宣德九年东达就尽被也先所灭,余部不知去向。如果当时能够扶持东达……咳!”朱祁钰不禁长恨一声。
    朱元璋自洪武元年四月开始前后发起十余次对蒙元残余势力的军事活动,史称“清沙漠”、“平沙漠”或“征沙漠”,历时二十年。
    洪武三年四月,被朱元璋打到抱头鼠蹿的元顺帝“殂于应昌”,结束了惶惶不可终生的逃亡生涯。元顺帝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嗣位称汗,称号必力克图汗,也就是元昭宗。
    一心中兴大元的元昭宗还是太年轻了,没能有等到一个好时光,而是迎来了朱元璋更大规模的痛击。经历了多次打击身心疲惫的必力克图汗有没有图到别的不知道,反正图谋中兴没成功就在洪武十一年病逝了。必力克图汗爱猷识理达腊的弟弟脱古思帖木儿被推举,继承了汗位。
    而其实自忽必烈开始所谓的蒙元就仅仅只是继承了成吉思汗铁木真的一部分领和人民,此时丧土失地的脱古思帖木儿又迎来了西边亲戚的清算。
    铁木真逝世时,守炉灶的拖雷继承了汗位。拖雷的长子蒙哥接收了拖雷的衣钵。蒙哥在进攻南宋西川合州治所钓鱼台时受伤,没挺多久就去见了长生天,由此产生了蒙古分裂的诱因。
    蒙哥去世后的第二年,在军中将领支持下蒙哥的弟弟忽必烈抢先在开平宣布称汗。而守在蒙古都城哈剌合林担任留守的小弟弟阿里不哥得知后坚决反对,要求依祖制由自己守炉灶继承汗位。
    于是阿里不哥在蒙古本土贵族支持下在哈剌合林宣布称汗,蒙古国的分裂由此开始。
    最终,获得伊儿汗国支持的忽必烈战胜了有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支持的阿里不哥。导致了西北三大汗国与大元分道扬镳走向了独立发展的道路。而阿里不哥的势力对忽必烈建立的大元隔膜越来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仇恨越结越深。
    时间来到了一百多年后,忽必烈建立的大元被朱元璋给打圆了,其子孙后代像是被一群猎犬撵着到处跑的兔子慌不择路逃亡途中又遭到了阿里不哥的子孙也速迭儿的攻击。
    千里奔袭捕鱼儿海的蓝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苦下的一盘大棋最后便宜了阿里不哥和西北三汗国的后代。
    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和太子天保奴在回漠北老巢和林的途中被也速迭儿和斡蛮剌惕一起合谋袭杀。自此,阿里不哥系和忽必烈系子孙连续几代人相互袭杀。
    数十年的厮杀手,蒙古一分为三。西边为瓦剌,东边为鞑靼,而兀良哈因为帮助朱棣造反获得了大明大宁卫属地,名义上成了大明朝的藩属羁縻州。
    众人看着内侍分放的蒙元资料,脸色都不太好看。看着分析这么详细的资料,老臣们脸皮都抽搐得厉害。如果能在宣德年间做出正确选择,轮流扶持忽必烈、阿里不哥系,让他们两派继续不停的仇杀。又或者是当时没有裹足不前直接遣大军一举扫荡蒙古,可能就彻底解决了北方威胁了。
    退一步,哪怕是正统年间能够支持阿里不哥一系,也能够让蒙古继续处于战乱中。
    再退一步,当年瓦剌也先要出兵攻打兀良哈三卫时,大明只要稍稍支持一下……
    唉~
    世间没有后悔药。
    “朕依稀记得,约莫四、五年前瓦剌征兀良哈时曾有献俘于上皇。如今这些俘虏何在?”朱祁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答得上来。
    “命人去查。再把所有达官的案卷尽数调出来,凡是可以信任的都调出来。”朱祁钰下达指令到。
    “臣遵旨。”达子归附,多半是在军伍中谋职,于谦来查比较方便。
    “陛下可是要用这些达官另成一军?臣以为不妥,不如仍在职。左右都相熟,如果有什么变故……”
    “不用另成一军。朕要这些达子替朝廷找人。”朱祁钰打断了于谦的话:“脱脱不花是忽必烈一系的后人,找到阿里不哥一系,扶持他们,就能让蒙古东西两部继续内斗不休。”
    说着,朱祁钰又指向资料中的一条说道:“泰宁卫都指挥隔干帖木儿娶的是也先的女儿,而也先又娶了泰宁卫都督拙赤的女儿。泰宁卫还是大明朝的泰宁卫吗?”
    “哈密忠顺王还是也先的外甥。”说着朱祁钰又顺着舆图从西北的哈密往东一路划过来:“正统八年求娶赤斤蒙古指挥使旺失加女儿为儿媳,求娶沙州指挥使困即来的女儿为弟媳,而朝廷都准了。”
    说着,朱祁钰猛的一拳砸在舆图上。案几一震,舆图上的小卡片也稍稍移了位置。
    不敢说本来心向大明,但至少不会心向瓦剌。结果起羁縻作用的西北诸卫被瓦剌压迫时大明袖手旁观。瓦剌以武力威逼要求联姻时大明不但没有干预还表示同意。瓦剌告诉大明自己要突袭兀良哈三卫时,大明还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姿态。
    从西北到东北,所有原来被朱元璋留下来用做羁縻蒙古的部族自此全部被瓦剌收服。
    “朕召诸卿议事,一则京营需要继续操练,为来年达贼再来做准备。这二嘛,便是援石亨征哈密。”说着,朱祁钰指向哈密。
    石亨领军进攻哈密这一路必然经过西北诸卫,即便有亲侄子石彪领军协助也有风险。再派一支军队过去,一来可以起到支援石亨的作用,二来没准还能顺手……
    从舆图上摆放的纸片上来看非常清楚,那西北诸卫已经归附了瓦剌也先。咱们大明军队这个时候过去,也该算是清剿对吧?
    几人神色各异,谁也不作声。
    “朕已经令谕范广任京营操练总兵官,孙镗、王友、陈良部不日便能回京。于卿在整顿三大营改编为十团营,凡北疆各关镇并京营老残一并入老营裁撤。留选新营官军每日操练如旧,负责京城防御并驰腯北疆各关镇。”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清退。皇帝的话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所以人都这么想。
    只怕是除了要清退老病之外还要顺势清退掉那些忠诚度有问题,能力又不足的吧?
    “启禀陛下,如果陛下不嫌弃臣为达官,小臣愿领军往哈密援石都督。”毛福寿率先表忠心。那五大三粗的体格上顶着一个虬发贲张的圆脑袋此时特别引人讨厌。
    个死达子,我们都各自谦让没说话,你倒好抢先来表什么忠心?回头非找机会背后射你黑箭不可——用重驽!
    “毛都督哪里话,只是也先那厮狡诈如狐,恶毒如蛇。毛都督还是留守京城防范较为妥当。启禀陛下,臣愿往。”陶瑾连忙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因前罪免冠带管军。得陛下恩典得以复冠带杀贼立功,
    如今寸功未立,心中实难平复。还望陛下赏下这个机会,求各位同僚将这次机会便让给刘某人。给各位作揖了。”说着,刘聚还真的就向各人做了一圈揖。
    “刘都督此言差矣……”几个人还想争执,却被朱祁钰伸手止住。
    “刘卿……”
    “罪臣在。”平邓茂七叛乱的总兵官刘聚,此时心里无比憋屈。正统时重用宦官和文臣,自己这位领兵武将实际上真没什么权利,军中大小事务都是监军张楷说了算。
    仗打得一塌糊涂被朝廷清算,现如今张楷被安排去接替罗通守居庸关了,自己还能恢复左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衔明显是托了瓦剌也先的福。
    “刘卿年事……果真能长途奔袭?正所谓‘行百里必蹶上将军’,朕担心刘卿身体,还是留在京城防御吧!”
    “臣万死!”刘聚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陛下恩准,臣实愿领军往哈密援石都督,虽万死不辞。”
    《景泰实录》:
    正统十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兵部奏后军都督府后都督石亨领军巡哨西北诸卫,恐孤军难支,请援以一军。
    今上曰:亨侄彪尝领军巡哨西北,何不令其出关以援亨?
    谦曰:亨之所部,轻车冰床(爬犁),于冰雪如飞。彪之所部,唯快马不足御风雪。且操习需以时日,不若另遣一军往援。
    上允之。
    兵部遣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刘聚轻车冰床五千,官军一万二往援,粮草倍之。时,京营冰床立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