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秦法
作者:双面盾   文成武德景泰皇帝实录最新章节     
    上位者的思考方向是充满智慧、大局观的,很难用一、两句话去形容。
    比如说在面对一场自然灾害中,无数官军因为某个地方官府官吏的失职甚至是故意瞒报、虚报而损失惨重,该怎么处理呢?
    普通老百姓可能会觉得这该把那个地方的官吏从上到下撸个干净,再把负有主要责任的都给宰了祭奠英雄亡灵才能上对得起天地、祖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更能彰显律法的森严、公平性,其实不然。
    对于上位者而言,很多情况下已经逝去的英雄已经是一个“与决策无关的成本”了。可不就与决策无关了,再怎么样那些已经逝去的英灵也无法回来了,只能想想怎么把不利影响控制在最小。
    比如消息传开了去,官军上下对于地方官府的不信任会不会影响后续的救灾救援工作?又比如会不会有官军旗校要为自己冤死的袍泽兄弟报仇而去对官、吏动手?甚至于在国内形成一股朝廷不愿意看到的浪潮?
    至于冤死的军士们……朝廷认可他们是英雄,给了抚恤,还想怎么样?让朝廷再杀几个还能用的官吏给他们陪葬吗?呵呵,韭菜怎么会有这么荒唐地想法!
    即便是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属于当代灵魂的朱祁钰也一样,不得不接受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当然,后世的想法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差异。
    唯一能够自我安慰的就是朱祁钰对于一些屡屡犯错的官吏下手是真狠,一脚踢到百米开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是基本操作。也有例外,比如罗通…如果非要算的话石亨也是一个。
    只有朱骥自己知道,皇帝对石氏叔侄已经有了很大的不满。自己领着锦衣卫同知的衔负责皇室安全的同时也接到了让他关注石氏叔侄的密令,密令哟~全程不能向旁人透露喔~
    对于密令的执行朱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的岳丈深得皇帝陛下信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对于自己老丈人递给皇帝的奏本可以看得出来是所有臣工中批复最快,改的最少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死活不肯,早在正统十四年就跨入三公行列,这次升赏该是太保衔了也说不定。
    但是老丈人生性太过刚直,皇帝也几次公开批评过这一点。如今皇爷交给自己这么个差使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
    岳父已经以兵部尚书衔领了北疆总督了,这么算下来石亨、石彪叔侄正好在岳丈旗下当差,自己却要越过老丈人去调查他手下的大将。要是查出东西来了,岂不是说自己老丈人用人不明,有问题的大将都没有发现问题。如果查不出东西来…皇帝吩咐要查的,可以查不出东西来吗?
    更苦恼的是,按照针对石氏叔侄的套路来看,吩咐安排锦衣卫旗军保护老丈人真的是去保护的吗?唉~好烦,如果被捅出来了,老婆的搓衣板会不会要换新的了?
    相比较而言,卢忠和袁彬就比较简单了。
    特别是得到了皇帝明确指示之后,卢忠负责的反腐工作简直不要太轻松了。锦衣卫廉政公务局上门,请喝茶是不可能请的,这辈子是不可能请的,锦衣卫上门就是来喝茶的。
    至于茶嘛,粗茶淡饭就好了。锦衣卫上门不需要通报,也不接受任何所谓的通报要求。两、三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马车慢悠悠驶到被彻查对象的大门口,下来几个贵客打扮的人慢悠悠上前正要跟门子作揖请见时突然手一翻掏出腰牌当场就控制住门口所有的人,然后大队人马直接就冲了进去……
    大明朝的官有不贪的吗?有,比如于谦!嗯,就于谦,其他的就不好说了,就算不贪也有可能收受贿赂不是。
    锦衣卫上门直接清点财产,一句话:“贵府所费几何呀?”就问你怎么答?
    我这宅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哦,你祖上贪腐得下来的。做人可不能这样呀,这可是污了自己祖上的名声,这是大不孝的行径,传出去了别说做官,这做人都难了哟~
    我这是人送的。
    哟,有人无缘无故送宅子?敢问是哪位送的,咱这就去查查那位大善人的钱财是怎么来的。您确认在任职期间没与送宅子的大善人有什么交集?
    自己买的行不行?我自己买的!
    成,能自己买宅子、买地还雇佣了这么多下人的…哦哦,不是下人是吧?是认的干儿子、干女儿…成成成,就算这些都是您的干儿子、干女儿,那您先说说您买宅子这钱是贪了哪笔账来的?
    一句话,说不清楚自己的钱财哪来的就是贪腐得来的。既然是贪官,那不好意思了,账咱们可得好好算算,免不免官那是朝廷的事情,咱只管反腐介廉。
    针对商贾的税务稽查更加粗暴了,商贾自古以来就是贱业,官老爷上门查税还有什么需要跟你解释的吗?呸,你也配?!
    说说,铺子里没钱,那钱都去哪儿了?
    账上显示每年的收、支少到可怜啊…呵呵呵,问下这些脚力钱、雇车马的支项是怎么个意思?还有还有,收入不多雇的人不少,干嘛呢,做慈善吗?
    ……
    找问题而已,只要用心总能找到突破口一一击破。更何况卢忠与袁彬两方面互通有无,很快就有大量官、商勾结的证据捏在手里一个个轮着打击了。
    商贾偷税漏税的好办,具结文书限期补足,反正不让你们想着关门大吉。至于官吏嘛~哼哼,吏员满世界都有读书人可以补上,自然是直接踢出局永不叙用了,官员反而因为“深得为官之道”而有机会异地起复,这也应了那句千古不变的“严律治民,宽典待吏”。
    皇帝说南北朝时期的事情就是南北朝时期的,至于 具体是哪个国…自己找古籍去。实在找不到,就当是被秦始皇焚书坑儒时提前把咱大明要看的南北朝时期古书都烧了,着书人都给埋了吧!反正不能是皇帝陛下弄错了。
    那是陛下嘞,改祖宗律法都跟玩一样的,什么重要改什么,什么不准改就改什么的陛下,是真龙天子嘞,怎么会错!
    你见过哪个陛下认错了?正统还是宣德?又或者洪武、永乐有过罪己诏?哼,想吃元宝蜡烛早点说,别拖累大家跟你一起倒霉。
    也因为景泰朝惩治贪腐的力度远超历朝历代,查处经验丰富,突破手段五花八门又无可抵赖,使得大明朝边疆州县很快获得了大量的人力涌入。
    罪官被降职后连同家眷被扔到西南的云、贵、桂地区,通过这种变相手段促进了大明朝廷对于西南少数民族传统土司管理地区进行了渗入,为加速推动改土归流做出了相应贡献。
    “爷今日似乎兴致不高,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惹爷恼了?”看见朱祁钰躺着也不说话就让紫虚给自己轻轻按摩,杭氏轻轻提了一嘴。
    “宫外一路高喊着‘宁夏大捷’,宫里可都听的真真的。”说着,杭氏将枸杞茶轻轻送到朱祁钰手旁的小几上。
    “嗯…”朱祁钰从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是真有烦心事了。”看着朱祁钰完全没有说话的兴致一般,杭氏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男人对自己的迷恋早不像是刚成亲纳入潜?那会了。这几年宫里添了不少人,各族的美女穿着自己民族的服装把寝宫按照自己民族打扮,皇宫被装扮的花里胡哨的连宦官看了这些异族风物都要流口水,咱这位爷还能够时不时宿在自己宫里,也该知足了。
    “哼~”见朱祁钰紧锁眉头又哼出一腔浊气来,任谁都能看出朱祁钰有心事。
    “爷就是个藏不住话的,还是说出来吧!这里就奴与静妃妹妹,也没旁人。”说着,杭氏招人吩咐寝宫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要说自己心里藏不住话,朱祁钰可不能苟同。只是如果真说了自己的灵魂来自千百年后,只怕杭氏不是拿自己当说笑就是要高喊着太医然后开始求神拜佛了。
    “也没什么,想起了些事情有些不快而已。”
    “爷说说呗,奴和静妃妹妹为爷开导开导。”
    看着杭氏那媚眼朱祁钰哭笑不得,这眼神配上这句话很难不让人有其他想法。当然自己只要愿意也随时可以,杭氏不会拒绝,紫虚嘛…更不会了。
    “没什么,就是对代朕牧民的那些官吏很是头疼而已。明明已经知道我根本容不下顾兴祖这种人,可现在还是不停有奏折请旨起复因罪罢免、贬谪的官员。朕着实是气闷!”
    门生故吏、党乡派系,甚至包括凭公而论的,无论是大明朝还是曾经轨道上的满清又或者某些政权都一样。只要队没站错,当时犯错没有直接给噶掉的都有起复的机会,甚至是圈内人早就知道了会在一、两年后就会被安排换个区域、换一条线起复。
    曾经草根的那个灵魂从内心深处痛恨这一切,即便已经身为皇帝仍然只能无力的面对这一切。
    大明朝从上到下都认可这种情况,因为这是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事情了。不是说“刑不上大夫”嘛,这可是周朝就传下来的了,依周礼我大明朝还差很多了,不过是起复官员而且算不得什么。
    可是在朱祁钰看来这简直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情,一个官员吃肥了,你给他做个抽脂之后他就能管住嘴、迈开腿了?想多了,只会吃起来更小心一点而已。
    “爷这话说的,莫不是想逛我们姐妹服侍故意做出这般样子?”连杭氏也不信朱祁钰是真的为了这事情生气。
    “爷是天子,要是哪个犯了错的官员入不了爷的眼,便不准起复便是。大不了下个旨说明‘遇赦不赦’又或是‘三代不准为官’就是了。”这都是常规操作,在杭氏看来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转脸看一眼紫虚也是一脸波澜不惊没有半点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感觉,古人的思想还真是没法接受。
    “你这也是在气我,哼!”朱祁钰更不开心了。
    “这些都是朕早就明旨申明过的,变法时还要求写进了律法里,可怎么这些官吏遇事不问律法反而都要事事请旨呢?”朱祁钰想打造一个依法治国的盛世,而不是一个事事问皇帝的朝廷。
    “咱大明朝要养成不论官吏军民,凡事问律法的习惯。事事问上官,请旨,这变法革新有何用处?”封建王朝里当权者恨不能天下事事无巨细尽在掌握,这种独裁的统治方式成功在全民开智的时代为资本主义替代。
    资本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哪怕你是皇权又或者其他什么打着任何名头的政权。
    想想看后世里全球面对病毒时的态度和各国的应对过程就能心中了然了,这其中的资本作用根本不需要怀疑。想要快速获利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当然是劫富。
    但是富人的钱现在哪有这么好抢的,反而是穷人更好骗,而且穷人因为认识面和自身能力的问题很多人根本无力反抗。
    如果这样还嫌慢了呢?那当然是给国家找点事情了,比较发动战争、比如对抗疫病…相比较起来引导全民消费已经算是绝对平和讲良心的资本大鳄了。
    “这朝廷大事,奴姐妹是不懂的。爷自顾与朝中大臣们商议就好,奴姐妹只伺候好爷便是了。”老夫老妻了,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青涩。
    可能杭氏只是宽慰一下自己男人,但听在朱祁钰耳里怎么都像是勾引~
    “你们姐妹今日打算怎么伺候?”这句话差一点就从朱祁钰口里跳出来了,最后还是忍住了。
    按照后世说法,朱祁钰确实是因为操劳过度在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身体透支卧病在床的,这才给了石亨这些跳梁小丑机会。朱祁镇更惨,三十八岁因为脚气丢了命……因为脚气吔~好酸爽的疾病呀!
    据史料记载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北那个群岛国家也有很多军人因为脚气的病症直接丢了命,可其实要治疗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食用粗粮从而获得相应的营养就能解决。
    就很想知道,朱祁镇因为脚气丧了命,他那些后宫妃嫔…烂脚不?!
    “唉~如果天下人都以律法为本,而不是遇事即上请,则可天下大定。你们想想啊,所有人都按律法行事,那是不是朝廷只要掌控律法就可以掌控天下了…就算后继者昏庸又或者朝廷有宵小作乱,又能对天下造成什么影响呢?”
    “呀~”听了朱祁钰的话,稍一迟疑后杭氏发出轻呼:“爷可莫说这种话,这可不是暴秦的思想吗?”强秦法律过于苛刻,两世而亡,难免后人中有把责任怪在法家思想的头上。
    “暴秦?瞎说,强秦律法非常完善,仅仅是因为大秦统一六国时日尚短,人心不一,这才给了那些投机者可趁之机。瞧瞧咱大明朝,正统年间不也几乎到了天下伐明的地步吗?”
    “爷,快莫说这些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还能得了,又要让人搬弄是非了。”杭氏吓了一跳,连忙跳上前一把捂住了朱祁钰的嘴。
    顺势,朱祁钰一把揽过杭氏的腰枝顺手将另一只咸猪手伸向了杭氏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