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被这股无比锋锐的剑意割裂搅碎，无形的剑意在空中纵横交错，形成一个看不见的钟罩，将白色的月华尽数隔挡在了外面，整条青石街道都笼罩在一股肃杀的氛围之中。
    街道两旁的树木仿佛都感受到了这股寒意，无数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颤抖。
    梨涡站在一旁，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剑意所带来的强烈压迫感，有一种窒息感。
    她体内尚未能圆满控制的天魔初相似是感受到了威胁，忽然睁开了熟睡紧闭的双眼，在黑暗的混沌中抬起了头。
    梨涡的两只眼睛于是突然全都变成了深沉邪异的黑暗，如恶魔的黑暗双眸一般，窥天巅峰的剑意对她造成的威压瞬间减弱了许多。
    老者轻“咦”了一声，瞥了气势陡涨的梨涡一眼。
    然后他眼神锐利如刀，继续紧紧地盯着许仙，他的蓝衫鼓荡，在磅礴的剑意和元气形成的劲风中猎猎作响。
    只要许仙的回答一个不对，老者就会立刻出手！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许仙也回了一个道礼，平静从容道，“我是我，非仙，非佛，非魔。”
    他看着面容缓和了下来的老者，继续道：“我是我，亦仙，亦佛，亦魔。”
    蓝衫老者皱了皱眉，试探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许仙微微一笑，道：“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执象而求，咫尺千里。”
    许仙轻轻一挥衣袖，那个由锋锐浩荡的剑意和元气构成的看不见的钟罩，仿佛被一阵轻柔的风吹过，瞬间碎灭。
    原本被遮挡的皎洁月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重新洒满了青石长街，将每一块石头都映照得闪闪发光。
    月光也轻柔地披在许仙和梨涡的肩头，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光华。
    梨涡心中的天魔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安抚，它重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不再散发出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与此同时，梨涡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那之前的异状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许仙伸出右手，他的手指优雅地轻拈向娃娃脸侍女黑色长发上的迷离月光。
    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他的手指竟然真的捉住了月光！
    月光在他的指尖跳跃，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被他驯服了一般。
    许仙的手指轻拈之间，丝丝缕缕的白色光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缠绕蜿蜒在他的五指间。
    这些光华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它们雀跃轻快地跳跃着，就像一个个小顽童在父亲身边嬉戏玩耍。
    许仙轻轻一笑，他手指微微一动，那缠绕在指尖的白色光华开始聚变，渐渐形成了一个美丽的轮廓。
    光华逐渐凝聚，最终变成了一朵绽放的白色小兰花。这朵月光兰晶莹剔透，花瓣间散发着柔和迷幻的光芒。
    许仙手持这朵月光兰，凑近梨涡，将花儿轻插在了梨涡的鬓间。
    月华本无形，但许仙收回手时，这朵月光兰竟然化为一朵莹白剔透的有形兰花，立在了娃娃脸侍女的柔顺黑发中。
    梨涡水灵灵、肉嘟嘟的脸颊微微泛红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也有一朵花在盛开。
    许仙退后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月下的兰花美人，又抬头望了望天上明月，继续淡淡道：“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红衣少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一切很是奇幻烂漫。
    蓝衫老者则眼神微凝，心中已惊起无边波澜。
    拂袖之间便可轻易压制住自己的锋锐剑意和自己引聚起的天地元气狂潮，这是多么强大的修为！
    而且他竟然能无中生有，化虚为实！
    分明只有天人合一境的至强者和香火神祗本尊才能做到这一点！
    自己的好孙女公孙佳人当时怎么说的？
    佳人说：“上清派嫡传丹丘子对大道的领悟登峰造极，佳人如今仍感受益不尽，恐怕丹丘子的道悟已不在老祖您之下。”
    自己也是因为她这句话勾起的兴趣，收到丹丘子的行踪消息后，才拉了另一个小孙女专程跑到公安县来等人。
    只是这何止是大道的领悟，就是比修为，人家也根本不在我这个老祖之下好不好！
    非仙非佛非魔，亦仙亦佛亦魔。
    那究竟是什么存在？
    算了，我现在也不想不敢问了。
    嗯，主要是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蓝衫老者敛起了浑身气势，严肃的面容和缓了下来，微笑道：“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执象而求，飓尺千里。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道友心境圆融，道悟高妙！公孙衍甚是佩服！”
    许仙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他微微俯身，向公孙衍致意道：“原来真是剑圣当面，上清派紫阳道长门下丹丘子有礼了。”
    公孙衍见状也赶紧微躬回礼，笑呵呵道：“丹丘子道友客气了。你我同为道门之中，听佳人言，道友对她教益良多。她可是将道友引为至交的。”
    既然打不过，还是先搬好孙女出来救场先。
    许仙点了点头，淡淡道：“公孙世家乃黄帝后裔，公孙姑娘英姿飒爽，侠骨铮铮，天赋卓绝，能与她成为道友也是贫道的荣幸。”
    这话真是给足了面子，何况还是从这样一个疑似合一境的在世神明说出。
    公孙衍不由喜笑颜开，老怀大慰，有意亲近道：“佳人这几年倒是时常提起她的丹丘子道友。她前段时间在闭死关，估摸着也快出关了。道友此行欲往何处？我也好和佳人知会一声，让她得空来见见故人老友。”
    说话间，公孙衍余光瞥了瞥边上疑似魔教圣女伽蓝的娃娃脸女孩。
    梨涡面容平静，无喜无怒，心里则在给公孙衍扎着小人。
    许仙想了想，也过了好几年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了吧。
    许仙淡淡道：“贫道与侍女打算沿长江而下至岳阳，赏洞庭，隐君山，应会逗留一两月。然后或往江夏或沿湘水往潇湘之地，暂未定方。”
    公孙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他看着安静乖顺的梨涡，装作不经意问道：“这位是道友的侍女？怎么魔道修为如此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