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澈在文工团里是主唱，洛宁在文工团里做清洁工。二人工作岗位相差悬殊，也许，洛宁真的受了委屈？
顾北岸满脑子都是洛宁哭的模样，没来由地就很烦闷。
他没心情吃早饭。
顾妈又一直在数落他，干脆他换好衣服出门。
没什么可去的地方，逛到部队食堂，看到刚出锅的豆浆油条，顾北岸买上一份，外加两个水煮蛋。
提着早餐去文工团。
洛宁跑出老远，这才想起给柳富送美白面霜，她绕路跑去县城，在离药材市场不远的巷子停下，把美白面霜从空间里取出来，数好四十瓶。
柳老板一大早就等在门口，远远地看到洛宁满头大汗地走过来，点头哈腰地去迎接。
四百六十块钱，一分不少。
洛宁数好钱，又买下二十颗珍珠、五棵人参、黄芪和白芷各两斤。
付了一百六十块药材钱，洛宁提着东西就往外走，迎面正撞上哭得眼圈通红的半大姑娘。
小姑娘扎着歪马尾，十五六岁，中等身材，胖乎乎的圆脸，和柳富像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幸子衫，我就要幸子衫！”
“还有牛仔裤，要那种喇叭裤！”
小姑娘见有客人，撇着嘴，往后院跑。跟进来的是一位皮肤暗黄的五十几岁的大姐，她进门看见洛宁，不好意思地笑笑，追进后院，边追还边喊。
“柳三妮，你敢穿成那样，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柳富见这母子俩一前一后去了后院，这才笑眯眯地摇头，“我家三丫头，让她妈给惯的，不学习，就知道跳什么迪斯科，现在还要穿《血疑》电视剧里的幸子衫，就知道臭浪！”
“小姑娘家家的，赶什么时髦。”
柳富回头笑着跟洛宁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好的，下一批美白面霜，也都得给我。”柳老板生怕洛宁反悔，这一次白送她一颗品相不错的珍珠。
洛宁提着药材包转到巷子里，把东西收进空间。正准备去文工团，便看见二刚子带着几个人从对面的体育场门口经过。
这几个小子好像在追什么人。
见洛宁从巷子里出来，几人小跑着迎过来。
“宁姐早！”
“宁姐！”
“姐！”
“早！”
这个躬鞠的乱七八糟。
“姐，雪花膏呢？”二刚子绿豆眼紧眨，“听说明天从南城来一批牛仔裤！”
“就是那种裤腿是喇叭形的！”
他比划着，又指指身后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家伙，“四雷子，你过来，让姐看看。”
洛宁一眼认出，四雷子就是之前抢林婉手提包的那个矮瘦青年，上身一件很乍眼的花衬衫，下身穿着上窄下宽的牛仔喇叭裤。
看见洛宁，就又矮了半截儿。
头都不敢抬。
眼神直打晃。
洛宁打量他，他吓得不敢往前迈步，站在原地哆嗦。
八十年代，电视剧效应。
喇叭裤和幸子衫（有些地方叫蝙蝠衫）开始流行，随之而来的，还有蛤蟆镜、背带裤、红裙子、黄裙子、拉带皮鞋……
总之，商机大潮这就来了。
洛宁挠挠有些蓬乱的头发，刚才跑得急，头发有点乱。
这生意是捡钱呀！
洛宁揉揉酸疼的肩膀，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做面霜，胳膊和肩膀都疼得厉害。
“你认识倒腾衣服的小贩？”洛宁没抱什么希望。
二刚子猛点头，“是四雷子的大哥和二哥，大雷子和二雷子。”
这名起的，就很想扇他们。
“宁姐，我、我大哥、二哥……跑了两三趟了，这回说是到站就把货放下，再回去拿！”
从北县到南城，一来一回要一个星期左右。
“明天几点到？”洛宁问。
“下午两点半，火车进站。”
洛宁眉头微压，“二刚子，你两点等在火车站。”
二刚子猛点头。
“只要火车进站，你们就把所有的喇叭裤和幸子衫都包圆，钱我来付！”
洛宁掏出刚才收到的三百块钱，“如果我没按时到，你先付一部分钱。”
二刚子没接钱，不明白洛宁买这么多裤子干嘛，好意提醒。
“姐，好像……你，你的腿，咳，应该穿不上牛仔裤。”
洛宁抬手给二刚子一个暴栗。
“姐，我错了，你是最漂亮的女银！”
“让你买，你就买，四雷子，你跟着过去，包圆的话，多少钱一条？”
四雷子不敢大声说话，眼神飘乎，“我哥说，在南城七块钱拿货，回来卖十块钱一条。”
“九块钱，都包圆！”洛宁又道：“如果还有别人带来喇叭裤，那就都收了，剩下的钱，我来准备！”
二刚子握着发烫的三百块钱，有点激动，“姐，你、你不怕我拿钱跑路？”
“瞧你那点出息。”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着洛宁的钱跑路。
“你不是想赚钱吗？”洛宁黑大的眼睛闪动，目光在几人的脸上转过，落到二刚子的大饼子脸上，“你给我跑腿，每次给你五块钱。”
“其余的人，三块钱。”
被重用的二刚子挺起胸脯，“姐，我办事，你放心！”
其他几人也都跃跃欲试。
文工团。
景枝办公室。
顾北岸神色严肃，看着对面正在跟景枝说话的张可峰。
他才进门，就发现张可峰在瞪他。
好像，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位张部长。
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也没想出他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张可峰。
张可峰向景枝汇报了一下道具制作进度，然后让景枝批条子去买材料，本来两句话的事，张可峰磨叽了五分钟。
等他准备离开时，又狠狠地瞪了顾北岸一眼。
顾北岸没来由地不爽。
“景副团长，我考虑给洛宁调整工作，我打算联系一下棉纺厂……”
等等，他说什么？
正推门的张可峰调头回来，瞪大牛眼：“你说谁？”
顾北岸不明所以地退开半步，他意识到对方的眼神有敌意。
景枝的疑问打断二人的僵持。
“你说要给洛宁调动工作？”
“不行！”
“不行！”
景枝和张可峰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景、张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顾北岸惊讶打量二人，莫名地就感觉比他在边境执行任务时的场景，还紧迫。
他们这要吃人的眼神，什么意思？
“洛宁是我们后勤部的，我不同意，谁想调走她，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