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后慕容玲珑和张乾乾离开时旁边的房间里慕容百舸和女孩儿的说笑声正当热烈，慕容玲珑难掩心中的喜悦，毕竟自己的哥哥总算认真谈感情了。然而张乾乾面上的笑容背后始终像是藏着些许的心绪。
    “老公......”
    慕容玲珑被张乾乾落在身后，她稍带愠色地叫了一声，但是张乾乾却未听到，继续一脸官司地向海边走着，那样子像极了被抽走灵魂的傀儡。慕容玲珑赶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张乾乾也瞬间回过了神，
    “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叫你都没反应。”
    慕容玲珑眉黛一蹙，伸手摸了摸张乾乾的脸颊。张乾乾松了口气，淡然一笑，
    “我想坏事儿呢。”
    一抹红霞瞬间飞满慕容玲珑的面颊，她抚在张乾乾脸上的手指一紧，羞怒地捏了一把，转身向海边快步走去。
    张乾乾抬手抚了抚疼痛的面颊，眉头紧锁地回望了一眼民宿小院，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向慕容玲珑追去。
    慕容百舸在民宿小楼中不停释放着体内的荷尔蒙，像极了刚刚充满电的四驱车，不停催促着女孩给他安排活儿干。像是生怕手脚和嘴闲下来一样。女孩被逼无奈，只能悻悻地找了个理由，
    “慕容哥哥，要不你帮我把院子里的菜园和花园收拾一下吧。”
    “得嘞！这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就是住一楼的，楼前头有个小花园，那让我收拾的真是，嘿，你就甭提多好了。就咱这小院子，给我半天时间，绝对给你拾掇得利利索索。”
    慕容百舸把袖子撸起来，一副手拿把掐的气势。女孩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很自然，
    “左边的花有些谢掉的，清理掉就行，然后我这还有些花种子，等下种上。右边的菜把吃完的清理掉，然后种上豆角，搭上架子。”
    “放心，哥哥我可是种植小能手，你就擎儿好吧。”
    女孩交代完便独自回了楼内，从柜台抽屉中取出一张旧照片审视起来。照片中像是一家人的合影，前排c位端坐着一对老年夫妻，老汉仙风道骨鹤发童颜，老妪身姿傲娇面露不满。二人身后四对年轻夫妇，各个表情凝重，二人身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牵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男孩满眼无邪痴痴盯着女孩，女孩笑靥如花，和其他人的表情形成了巨大反差。
    “小屁孩儿，你不会真忘了姐姐了吧，这么多年，姐姐都想死你了。”
    女孩指尖轻抚着照片中男孩的面颊，语带怨气却满脸宠溺的微笑。
    “大爷，大妈，这么多年您二老也很辛苦吧，我虽然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爷爷奶奶要把我们撵出家门，但是我们回家的日子应该也很快了，以后璐璐不会让你们再受苦了。”
    女孩眼含忧伤，痴痴地盯着照片中两位老人身后的一对夫妇，大脑中不禁涌起儿时的回忆。正是这张照片拍摄之后，女孩还沉浸在拍照的新鲜感中，带着男孩在院中玩耍着。两位老人带着四对夫妇进屋不久，女孩的父母便一脸凝重的出来抱起她离开了，不只是离开了那个她每天玩耍的爷爷家的院子，而且当天就搬家南下来到了胶州崂山。自那以后，父母就告诉她以后不再有爷爷奶奶，也不再有弟弟，她只有爸爸妈妈。
    巧的是，第二年爸爸妈妈便给她生了个弟弟。
    但是在女孩心中，似乎一直无法以父母生的弟弟替代那个曾经一起拍照的弟弟。或许是先入为主吧，女孩这样自我解释了十几年。
    思绪上头，时间便显得仓促了许多。慕容百舸絮絮叨叨着便把小院里的活计干完了，听着他的声音渐进，女孩收起照片，看着走来的慕容百舸，不禁笑出了声。
    这时的慕容百舸像极了生产队的标兵，满脸泥污，汗透衣背。
    “怎么样，出来检查下我的劳动成果吧？”
    慕容百舸一脸谄笑，带着胜利者的自信。女孩笑道，
    “看见你很能干啦，赶紧回屋去洗一把吧，等会儿弟弟妹妹就回来了，还以为我剥削你呢。”
    “嗐，管他们干嘛，俩小孩儿有什么好在意的。”
    慕容百舸抹抹脸，气势抬高了几度。女孩递给了他一块毛巾，
    “不小了，眼看都是大学生了，你可不能总拿他们当小朋友。快去洗洗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包饺子，中午让你们尝尝鲅鱼馅饺子。”
    “得嘞！听人劝吃饱饭，我最听你话了。”
    慕容百舸傻笑着向楼上走去，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女孩一眼。
    女孩探身瞄了一眼小院里刚刚翻整的小园子，无谓一笑，抬眼间看到张乾乾拉着慕容玲珑走了回来，霎时她面颊的微笑又添了几分温度，
    “你俩逛累了吧？”
    “没有，我俩就在附近转了转，没走远。”
    慕容玲珑回应着女孩的热情，走近后没看到慕容百舸，又问了一句，
    “姐姐，我哥呢？”
    “肯定是干活儿累了，猫起来歇了呗。”
    张乾乾瞄了一眼院里的园子，阴阳道。慕容玲珑诧异地盯着女孩，似乎在求证一般。
    “放心吧，我怎么敢累到你哥呢，他帮我收拾了一下园子，上楼洗漱去了。不信你去楼上看看他。”
    女孩亲昵地挽起慕容玲珑的手臂，解释道。慕容玲珑赶忙补充道，
    “没关系，姐姐，我哥可爱干活儿了，您有什么活儿就指使他干，最好给他累得都没力气说话了。我发现他这两天在您这儿话有点太密了。”
    “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吧，你哥应该是已经累到了，这都上去半天了还没下来呢，我还怕你埋怨我呢。”
    女孩像是如释重负般和慕容玲珑说道，瞬间慕容玲珑的表情就凝结了。张乾乾赶忙笑着说了一句，
    “您可别吓唬我们家这傻丫头，她可心疼我这大舅哥了。”
    女孩爽朗地笑着抚了抚慕容玲珑的长发，
    “你可别怪我哈，你哥自己要收拾园子，我可拦不住，不信你去问问你哥。”
    “我就知道我这傻哥哥肯定会这样儿。那是他活该，累就累去吧，再怎么着也没他俩一起在货场扛大个儿的时候累。”
    慕容玲珑如释重负的样子，看了眼张乾乾，眼中还是流露出心疼，只不过这心疼更像是给张乾乾一个人的。只是她没留意到，这话一出时女孩的神情闪过了一瞬的凝结。女孩继续笑道，
    “反正我今天也当了罪人了，干脆就当到底好了。这不刚给你哥累到么，现在还得辛苦你男朋友一下。我得去市场买鱼，妹妹能借你男朋友陪我去一趟吗？我自己去怕时间太久，耽误了午饭。”
    “拿去用好啦，男人不就是用来干活儿的嘛，姐姐随便用，午饭做点儿好吃的就行。”
    慕容玲珑下巴一扬，一副大气的样子。张乾乾眉头一皱，瞥了她一眼，
    “你可够大方的，为了口吃的舍了哥哥还得赔上老公。”
    “老公老公，老得开工，快去快去！”
    慕容玲珑说着把张乾乾向女孩身前推了推，女孩盯着他笑问道，
    “看来你不情愿也不行了，摩托车能骑么？”
    “能骑，除了怕破裤裆不能骑狗，骑什么都成。”
    张乾乾语带无奈，轻笑着掩饰内心的身不由己。
    “那就行，我去拿个箱子，然后我们出发。”
    女孩转身走向厨房，慕容玲珑双手用力捧着张乾乾的脸，趾高气扬道，
    “告诉你，大宝，好好帮我未来嫂子干活儿，有你的好处，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听到了么？”
    “你就不怕我把你未来嫂子拐跑么？”
    张乾乾稍显吃力地挤出一句，慕容玲珑邪魅一笑，翻手向下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他的下身，
    “臭大宝，我的东西我毁了它也不能便宜了别人，记清楚了！”
    “大王饶命！”
    张乾乾双眼圆睁，举起双手投降。慕容玲珑手上泄力，心疼地抚了抚，
    “是不是弄疼了？”
    “可疼了，赶紧再安抚一会儿吧，还怪舒服的。”
    张乾乾故意凑到慕容玲珑耳边，轻声细语说道。瞬间便让她羞红了脸颊，不禁拍了他一把将他推开，
    “臭流氓，不理你了。我去看我哥，你早去早回，记着好好巴结我嫂子！”
    慕容玲珑羞赧一笑，迅速在他嘴角亲吻一口，转身跑上了楼。
    女孩此时才闪身出现，一手拎着一个塑料箱子，一手捏着一串钥匙，
    “腻歪完了咱们就出发吧。”
    张乾乾倒也没觉得尴尬，从女孩手中拿过塑料箱跟在她身后向外走去。小院门口的踏板摩托车后架上有根束好的橡皮扎带，张乾乾解开后把塑料箱放上去用扎带固定好。略显尴尬的是，箱子有些大，束好以后车座就显得有些狭窄了，张乾乾看了一眼女孩，面带尴尬，
    “谁先坐？”
    “弟弟先坐，我挨着弟弟坐。”
    女孩满目柔情，盯着张乾乾，音调也柔和了许多。张乾乾心头一颤，眼底恍惚了一瞬，侧身坐上摩托，又在座位上向前挪了挪，尽量给女孩空出更多空间。女孩一手扶在他的肩头，抬腿跨上，在座位上向后挪了挪，尽量给他空出更多空间。
    “北边的小码头认识么？”
    张乾乾没有回答，发动摩托起步。
    摩托车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女孩抽回扶在他肩头的手，转而环住他的腰，双手握在他的腰前。张乾乾骑车迎着风，也不知是风来得急还是思绪涌来，鼻头酸楚时，泪花也在打转。不多时，他的肩头传来剧烈的撕咬之痛。他忍了几秒，终于还是认怂了，
    “姐，我错了！”
    女孩撒开嘴，一边抽泣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
    “我以为你把姐忘了，你怎么才来啊...”
    张乾乾没再说话，泪花还是滴落了下来。女孩像是受尽了委屈，紧紧搂着他的腰，侧头贴紧他后背哭了起来。
    摩托车驶离了渔村，在通往码头的小路边停下，女孩也停止了抽泣，心疼地抚摸着刚刚撕咬和拍打的地方。张乾乾抹了把眼泪，调皮道，
    “姐，有纸么，我流鼻涕了。”
    女孩被逗得轻笑一声，一边下车一边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
    “你还学会哭了？打小就没见你哭过。”
    张乾乾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纸巾，女孩却没有递给他，而是抽出一张折好直接向他面前伸去，
    “姐给你擦。”
    “我都多大了，搞得像我不能自理似的。”
    张乾乾说着，却也没有躲开，任凭女孩轻拭着他的眼泪和鼻涕。女孩边擦边道，
    “管你多大，你就算七老八十了我也是你姐，小时候我还给你擦屁股呢。”
    “多亏我不害臊，要不然我现在就得跳海了。”
    张乾乾闭着眼，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边享受一边卖乖。
    女孩给他擦完，抚着他的脸，像是看不够又像是心疼，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滑落，
    “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姐不在，你得受多少苦啊。”
    “您看我像受了很多苦的样子么？看我这四肢发达的样子。”
    张乾乾一边抹掉女孩的眼泪，一边安慰道。女孩挤出一丝微笑，一把将他搂紧怀里，心疼得哭出了声，
    “姐想你...姐每天都在想你...乾乾，你怎么才来见姐啊...姐想死你了...呜...”
    女孩似乎突然间释放出来十几年的亲情，也裹挟着十几年的委屈和心疼。张乾乾忍着心中的共情，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安抚着，不一会儿冒出一句，
    “姐，大舅哥可不适合当姐夫，你可得听我的。”
    “乾乾，姐以后不让你一个人受苦了，姐陪着你。”女孩啜泣着。
    “大舅哥人不错，我也想让他找个人，可是他肠子太直，我怕他以后惹你生气。”
    女孩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轻抚着他的头，
    “有姐在，以后你在哪儿都不是没人疼的小孩儿了。”
    “姐，我帮你去和大舅哥说清楚吧。”张乾乾补充了一句，努力在拉回话题。
    女孩没有回应，自己平复着情绪，片刻之后自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用纸巾擦干净，托着张乾乾的脸正色道，
    “乾乾，你是张家的长子长孙，我们全家都为了你在努力，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不管以后怎么样，姐都会守着你，绝不会再让你自己受苦。你是张家的命数，也是姐的命根子，姐为了你什么都不在乎。”
    瞬间，张乾乾觉得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消失了十几年的堂姐似乎有些精神分裂。他怔怔地盯着女孩，努力回忆着儿时和她有关的一切记忆，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她如此表现的理由。
    “你二叔、二婶已经带着弟弟去昆仑了，我在这等了你一年多，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一切都得等你去了昆仑才能找到答案。爷爷在昆仑等你，我会陪你去找他。”
    张乾乾瞬间瞳孔收缩，大脑中的记忆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