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何为信仰
作者:荔荔月   我的金毛空军男友最新章节     
    今天的飞行路途并不顺利,清晨在大雾中起飞,天空灰暗暗,根本看不清云层,也看不到里边是否有猎人等待猎物的出现。
    舒尔茨隐在云层里,随时为轰炸机提供支援。果然,在一个轰炸机中队前往目标中途时,英军的飞机终于坐不住了,从云层里飞出,想要进行拦截。
    舒尔茨通过无线电收到该中队的呼救,跟随长机前去支援。
    他刚来该中队不久,自然还不具备第三中队的指挥权。长机是奥古斯特少校,虽跟舒尔茨同一军衔,但作战时间比他少了那么一点。奥古斯特1938年才开始飞行生涯,而舒尔茨从十五岁就开始了。
    舒尔茨心高气傲,从飞行经验来看,他自觉比奥古斯特强很多倍。
    奥古斯特指挥方式太过保守,所以舒尔茨从不听他的指挥,依自己想法办事。
    他也有分寸,不会盲目行事,虽然每次都离经叛道的完成任务,但也从不会掉队。
    对于这个贵族少爷,在军中资历比自己高出很多,奥古斯特想说也说不得,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这四架英军飞机比以往的难缠,奥古斯特依旧执行着他那老套的作战方式——远距离锁定目标,再命其余飞机进行围歼射击。
    这样的阵型很快就被敌方拆解了,轰炸机已被击落了一架。
    “拦截,瞄准,射击。”无线电传来奥古斯特依旧死板的命令,舒尔茨没有听,直接越过长机,飞往敌方的领地,咬住英军的一架飞机。
    “舒尔茨回来!”奥古斯特见此急得大喊,但舒尔茨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奥古斯特只好叫其余飞机给他打掩护。
    舒尔茨近距离死死咬住那台飓风式战斗机。他驾驶斯图卡轰炸机时,飓风一直是斯图卡的克星,在进行轰炸任务时烦得他们痛苦难言。
    今天,他驾驶bf-109就要好好报复一番了。
    英国空军已锁定了他,朝他开火。
    舒尔茨临危不乱,与那个被他盯上的敌机紧紧贴在一起,扰乱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机枪的子弹打在自己人的飞机上。
    果不其然,英军飞机怕打错了人,停了火。这下好办了,舒尔茨更好的与那一架敌机进行一对一的缠斗、厮杀。
    持久的战斗下,对方很明显不是舒尔茨的对手,想摆脱他的追击飞入云层。舒尔茨当然不会允许,加上奥古斯特带领其他飞行员进来搅局,他的战斗轻松了不少。缠斗到一定时候,他放慢了速度。
    他私自抢夺奥古斯特的指挥权,命令另一架飞机上前,与他前后夹击,对那架敌机进行绞杀。
    他驾驶着飞机稍作俯冲,脱离了敌方视线,低飞隐入了云层。
    正当敌机的飞行员以为摆脱掉那个难缠的家伙时,那口气还未松下来,见到前方模糊的云层突然出现一架bf-109。它极具压迫,迎面而来。
    正是那个难缠的家伙。
    飞行员顿时恐慌到极点,转头看了眼后边,原先无人跟随的后方也出现了一架飞机,很显然,这不是友军。
    舒尔茨近距离瞄准,眼看差几百米就要与敌机相撞时,他命令后方飞机开火,自己同时也按下了开火键。
    “右拐!”他再一次命令。
    眼看战友往右拐后,他又是一发瞄准开火,再操纵杆一拉,飞机往左拐出。
    射击声过后就是爆炸声响,那架飞机遭到重创,冒起了黑烟,舒尔茨看他挣扎了许久,才直直坠落。从黑点再到虚无,他永远埋葬在英吉利海峡。
    而奥古斯特那边,也击落了一架飓风。
    这一场第三帝国与大英帝国的空战高下立见,英军见此只好悻悻撤退。
    奥古斯特本想乘胜追击,舒尔茨急忙劝阻他这个愚蠢的想法。
    他实在不懂,上层不知为什么让这个蠢笨的人来当中队指挥官。穷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轰炸任务能顺利完成就好,再深入腹地很大几率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在返航后,奥古斯特对他献殷勤,舒尔茨都没搭理。
    奥古斯特也没在意,依然对他保持着和善脸色。
    舒尔茨问了一下追随奥古斯特许久的士兵。
    士兵对他的评价还不错,直言奥古斯特一直是宽容大度、憨厚善良的长官。
    舒尔茨嗤之以鼻,憨厚?分明愚蠢。拼不出战绩的中队怎么也白搭。
    怀着不服,他去上层申请换掉奥古斯特的指挥权,让他来顶上。
    将领自然知道申克尔这个侄子的能力,但拒绝了舒尔茨的申请。
    只是说,让他再听几趟奥古斯特的指挥。
    这让舒尔茨气的睡不着觉了,半夜起来在机场上搭了个桌子,躺在躺椅上开了一瓶酒——
    等等,他瞥见了什么?草地上,有个人躺在那里,旁边放着一瓶香槟。
    老天,这么晚了,谁跟他这么默契?
    他好奇,走了过去。
    看清脸后,舒尔茨表情瞬间黑了。是奥古斯特,这个蠢货指挥官。
    他就要走,奥古斯特开声叫住了他:“等等,舒尔茨。”
    舒尔茨头也不回。
    “我想跟你请教一下飞行经验。”这一句话很奏效,舒尔茨停下脚步,走不动道了,他慢悠悠转过头来,“说吧,还是可以教授你一些诀窍的。”话语间,傲气十足。
    奥古斯特对他笑了笑,把自己的香槟分他一半,以及奉上一根雪茄。
    这让舒尔茨很满意,他开始对他侃侃而谈。
    即使是战争也没有磨灭内心深处的孩子心性,给他一点好,就屁颠屁颠的了,什么怨言一扫而光。
    见奥古斯特认真聆听教导,舒尔茨也对他改了印象——笨蛋也没什么,愿意学习还是个可造之材。
    他开始和他聊点别的什么:“这么晚,在这里喝酒?”他一眼看出来这位年仅二十五岁青年脸上的忧愁。
    起风了,有点冷,奥古斯特裹紧了些飞行棉服,他选择不告诉舒尔茨自己的忧愁。
    舒尔茨试问道:“妻子?孩子?父母?荣誉?国家?”他把个人猜测问了个遍。
    奥古斯特默了良久,那双浓眉微微蹙着,忧愁显而易见。
    “是妻子。”奥古斯特语气平静,“她即将与我离婚。”
    “是吗?真可惜,为什么?”
    “她是法国女人。”
    舒尔茨大约能猜到其中的爱恨情仇了:“噢,那是她不懂得追随德意志的荣光,这没什么。”
    “我与她有个三岁女儿,目前她们在巴黎居住,我很想念她们。”奥古斯特落寞道,“估计,不会再见了。”
    “懦夫,想见就去见。”舒尔茨只觉他娘们似的,一点也不利落爽快,“向上级申请假期,去巴黎见见,说不定还能挽回你的婚姻。”他打着算盘,“你拿到休假后,我就帮你指挥中队。”
    奥古斯特打了个哈哈:“她不会再见我了,她说离婚协议到时寄给我签名,她已与女儿搬去了别处。”他开始自言自语,“算了算了,不奢望了,说不定过些天我就阵亡在不列颠的上空,我死后给她们留点资产我就心安了。”
    舒尔茨又哼了一声,“懦夫。”
    奥古斯特也承认,“我是个懦夫,但我更不想看到她不开心,她离开我,也是好的。”他说着,眼眸看向左手无名指的银婚戒,“德国侵占了她的国家,她连我也憎恶了,她说,我跟纳粹都是一伙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侵略者。”
    舒尔茨耸了耸肩,“那是你妻子不懂,德意志的荣光是无上的。”
    奥古斯特说:“说真的舒尔茨,我有时候怀疑,我们现在所效忠的国家,是不是正确的。”
    舒尔茨说:“纳粹主义只在低层士兵盛行,噢对了,还有党卫队那群刁民,在我看来,就是一群恶劣的暴发户,影响军容风纪的渣子。”虽然也向元首宣誓,但作为普鲁士正统军人出身的军官,对于无业游民起家的党卫军,鄙夷不止一点点。
    普鲁士人勇敢、正直、忠诚,岂是那些下三滥可相比的?
    “对国家忠诚、对国家充满信仰,为国家荣誉而战就足够了,你我都知道,我们都为了德国更好的未来。”
    奥古斯特说:“或许吧,我现在只希望,战争尽快结束。”桌上香槟被冷风吹得冰冷,奥古斯特喝了一口,牙齿都在打颤。不过很快就喝高了,言语也随之开朗。
    他拿出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相片,给舒尔茨看,忍不住向他炫耀,“这是我女儿,可爱吧?”
    舒尔茨看了一眼,眼睛水灵,脸蛋圆圆,确实可爱,像个娃娃。他评价:“不错。”
    奥古斯特问:“你有孩子吗?”想了想,觉得这问题有点遥远,又换了个说法,“你结婚了吗?”
    舒尔茨打量他一眼,“怎么?肯定结了啊。”
    奥古斯特眼睛微睁,惊讶了一下,“真的?我还以为你没结婚,整天一张臭脸。”
    舒尔茨:“呵呵。”
    是觉得跟自己混熟了吧?开始大言不惭了。
    奥古斯特又想了想:“也对,你都三十了,也应该结了。”
    舒尔茨忍住了拳头。
    这家伙醉酒的话语比卡夫那小子还讨打。
    “有孩子了吗?”奥古斯特又问。
    “有个儿子。”
    “噢,真可惜,居然不是女儿。”
    “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又不在乎,是我的崽就行。”虽是这么说吧,但真的有女儿的话也不是不行……
    奥古斯特是个女儿奴,不断跟舒尔茨说他女儿的好。
    舒尔茨听够了,打住他,让他别再说。
    哼,他以后和景澜也会有一个女儿的。
    冷风阵阵吹来,人也跟着清醒了,夜谈过后,又是新的一天,又是一轮冒着生命的任务。
    这一天并不怎么好,舒尔茨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指挥权,这么快落入自己手中。
    午时,在伦敦上空,与英军飞机缠斗间,奥古斯特的座机被一架战斗机突然袭击,直中要害,飞机操控失灵,他无望松开操纵杆,抱着妻女的相片,当场坠毁。
    正如他昨晚所说,阵亡在不列颠上空。
    昨夜还在一同饮酒的人,今日就是阴阳相隔,舒尔茨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蠢货,早点转让指挥权,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可一切都来不及,战场上生死不由人,奥古斯特抱着对妻女的思念,永埋地下。
    战争下的阴影头一次笼罩在心头,舒尔茨第一次被死亡这么直面冲击。
    夜间休整时,舒尔茨翻找着奥古斯特的遗物,这男人很爱他的妻女,包袱里除了几件衣物和勋章,无不是写给妻子的信就是她们母女的相片。
    此时此刻,他是无比想念他的妻子,景澜,他想好好抱抱她。
    舒尔茨回了巴黎,带着奥古斯特的遗物,按照他在信上的留字,他找到了他妻女的新住所。
    面容姣好的女人身后背着一个可爱的女童,手上拿着花篮,她是一名卖花女,正准备去街道上开启这日的生意。
    舒尔茨上前拦住了她。
    女人见他是个德军,吓了一跳,神情有些畏缩。
    好在他的礼貌足以驱散她的恐慌:“女士,这是什么花?”浅紫色,真特别,含蓄之中又带着淡淡的优雅,极具魅力,符合他家里那位的气质。
    女人见他没有恶意,便对他扬起笑容:“先生,这是香根鸢尾。”
    舒尔茨凑近闻了闻,有点香,家里那位估计会喜欢。
    他买下了一束,并把奥古斯特仅剩的法郎全部给了她。
    女人见钱那么多,忙摆手拒绝:“不要不要,这太多钱了,这束花不值这么多钱的。”
    舒尔茨说:“好好收下吧,顺便给你女儿添几件衣服,这是我一名战友嘱咐的事情,我必须完成。”
    “战……战友……?”女人感到了不安,“你是说,奥古斯特吗?”
    舒尔茨有点沉重了:“是的。”
    “他……怎么了?”
    舒尔茨有点不忍心,但这件事必须要告知她。他把纸张和奥古斯特的遗物交给女人,拿着花束就走了。
    他走得还不远,就听到背后女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那纸张,是奥古斯特的阵亡通知书。
    舒尔茨很快重新收拾好心情,毕竟他还要拿着最新鲜的花束见家里最漂亮的那位。
    即将与她见面,巴黎的空气都香甜起来,若不是来往人群过多,他差点在街道舞动起来,踩着华尔兹回家——
    突然间,只听得几声枪响,人群变得骚乱起来,有人尖叫,有人大喊。
    一切都来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舒尔茨倒在了血泊中,那束香根鸢尾随之掉落,花瓣沾染了他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