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咱们自己人。”渡边文雄喜滋滋地拍了拍姜正的肩膀。
    “渡边！”黑崎川介呵斥，“注意你的态度！”
    底层的黑道不管见谁都敢喊打喊杀，自信而嚣张，像他这种见识过黑道本家真正实力的人说话行事反而会处处小心。
    黑崎川介没有去怀疑姜正的说辞，两人在第一次见面时，他便能隐约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甚至要比他见过的其他执法人更为凌厉，眼下的这个答案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前段时间我因为执行任务受了点伤，于是局长特地给我批了几天假期，让我好好休养，所以我带着我姐姐来京都放松放松。”
    姜正轻笑道：“所以不用紧张，不过我有一点比较好奇，京都的黑道发展即便不如东京，但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吧，总不能真是因为这里的警督太厉害？”
    “这件事倒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时间隔的有点久，可能您不清楚。”
    黑崎川介一个眼神支走了渡边文雄，带着姜正两人来到一间茶室，对会话不感兴趣的绘梨衣悄悄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大概好几年前了吧，当时猛鬼众的发展速度可谓是突飞猛进，抢了蛇岐八家不少地盘。”
    “而京都距离猛鬼众大本营的大阪很近，半个多小时车程而已，加上京都景点多、购物街多，适合收保护费，猛鬼众的附属帮派自然想要争夺这块肥肉，于是与原本占据京都的帮派开战了。”
    黑崎川介跪坐在榻榻米上给两人奉茶，“京都的这些帮派均是以蛇岐八家为首，蛇岐八家不在乎这点利益，但必须维护自己黑道本家的地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京都在日本明面上的地位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京都被划分到猛鬼众的势力范围，那就意味着猛鬼众成为了真正能够与蛇岐八家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这是蛇岐八家作为黑道本家无法接受的。”
    “所以双方无可避免地开战了……”
    黑崎川介低声道：“我没有参与这场战争，但听说像我这样的混血种至少死了上百，普通人更是多达数千，京都本地人每天夜晚都能听到街上传来的枪声和人们受伤发出的哀嚎。”
    “最初两边在火拼之后还会收拾一下局面，把死去的同伴带走。后来尸体开始横陈街头，鸭川水被血染红，很多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不断有京都当地人逃往其他城市，直到议会出台新的反黑法案双方才停战。”
    “双方将混血种撤出了京都，仅让普通人留在这里，表面虽然还维持着帮派的名头，实际上大家早就有了自己的工作，帮派实际上也是名存实亡。”
    “但因为那场黑道战争，京都人非常排斥黑道分子，有纹身的话很多工作无法入职，只能自己开店，就像渡边这样，生活…勉强过得下去吧。”
    “难怪这家店生意不怎么好。”姜正理解这种情况。
    那位厨师的手艺明明不错，但眼下快到饭点了店里却只有三两位顾客。其实对他们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退出黑道，然后将店开到其他的城市，但既然没有采取这种做法，想来是有其他的不舍之物。
    “我们走吧，姐姐。”姜正唤了一声绘梨衣，黑崎川介在一旁送行。
    “哦，对了。”姜正想起风间琉璃提到过的事情，回头提醒道：“最近猛鬼众会有人来京都，你们隐藏好自己，必要的时候可以关门歇业几天。”
    “嗨依！”
    黑崎川介鞠躬，不知道真的听进去了没有。
    ……
    县，是日本的一级行政区。
    比如位于本州岛西南端的岛根县，下辖8市、10町、1村，首府是松江市，另外有重要城市，出云市。
    出云是一个历史悠久、富有神秘色彩的地方，有着许多古老的神社，至今保留着许多神话故事以及传统的拜祭神灵的活动
    而在所有神社中最为着名的出云大社，有着日本最高的鸟居和最大的绳结，象征着大国主神的威严和力量。出云大社每年10月会举行“神在月”的活动，相传这个月份所有的神灵都会聚集在出云大社，讨论人间的姻缘。
    “鹰司君！快点来这边诶！”
    穿着白蓝校服的活泼女生朝着红砖小路上的一位男生招手，晃动的马尾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啊？按照以前的习惯，我们现在不是应该要去抽签吗？亲爱的桐野同学。”名叫鹰司旭的男生笑眯眯地将一捧小苍兰从背后递给女生。
    “又浪费钱，买花不如请我吃好吃的呢？”桐野柒小声抱怨，可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以前每年来都去抽签，抽到什么无所谓啦，听说今天小野婆婆的占卜摊又出现了，不如去玩内个！”
    “好吧，听你的。”
    鹰司旭点头同意，玩什么活动对他来说是无所谓，只要能哄女朋友开心就好，反正他是不信这样东西的。去年自己抽签抽了个“大凶”，不还是考上了心驰已久的名古屋大学？
    占卜摊与出云大社隔了两条街道，等鹰司和桐野两人跑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人好多啊。”鹰司旭略微皱眉。
    “没事啦，人多说明算得准嘛，鹰司君你先在周围转转，我去排队就好。”桐野拉着男生的胳膊撒娇。
    “还是一起吧，我小时候天天喜欢往这边跑，早玩腻了。”作为出云本地人的鹰司显然没有单独逛街的欲望，而且留下桐野一个人也不放心。
    “好的！”
    等待的时间虽然漫长，可当目标距离自己的越来越近时的心情却是喜悦的。
    眼见他们前面只剩下一人，鹰司旭碰了碰女孩的肩膀问道：“桐野同学待会想算什么呢？”
    “还没想好呢，鹰司君先问吧。”桐野柒眨了眨眼睛，先看起前面的人占卜的过程。
    占卜摊很简陋，一米见方的桌子上铺了红布，上面放着一些占卜的道具，鹰司旭只知道一种是塔罗牌，其他的就不认识了。
    眼下正在进行占卜的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生，相貌清秀，穿的衣服在这个天气略显单薄。
    “这个男生蛮帅的诶，不知道是哪所高中的，鹰司君认识吗？”桐野附在鹰司耳边小声道。
    “嗯？帅又怎么了，帅能当饭吃么？”鹰司旭肉眼可见地吃醋了。
    “哎呀！别不开心嘛，待会请你吃冰激凌好不好！”桐野柒安慰道。
    “我正在做一件事情，我想占卜一下这件事情能否顺利完成。”正在占卜的那位男生开口后的嗓音有些沙哑。
    被唤作小野婆婆的占卜师看了一会儿道：“可能会遇到些阻碍，但不会影响最后的成功。”
    “第二个问题是，我在短期…嗯，在三天内是否会死。”男生问出了第二个想要占卜问题。
    咯噔！
    桐野和鹰司心脏猛地一跳，相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啊？
    “可能他得了某种绝症，又刚好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来占卜一下自己最近会不会死？”鹰司旭将猜测的结果小声说了出来。
    “嗯嗯！很有可能呢！”桐野柒一个劲地点着小脑袋。
    这边小野婆婆的话打断了两人的猜想，轻声道：“占卜师是不占卜生死的，因为占了也白占，可能因此害死人，甚至在那个人死之前，还会经历无尽的恐慌。”
    “只是看面相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男生淡淡道。
    小野婆婆停顿了很长时间，缓缓道：“或许不会死。但，有生命危险。”
    “嗯，谢谢。”男生的脸色始终平静，也并未质疑对方给出的占卜结果。
    待那名男生离开后，桐野柒便把鹰司先推到了座椅上。
    “你想要占卜什么？学业？爱情？事业？”小野婆婆的声音温和，很容易令人感到亲切，随后又补充道：“对占卜的方式有要求吗？”
    “都有什么占卜方式？”桐野柒在一旁好奇问道。
    “选择最多的是塔罗牌，毕竟来占卜的大多数年轻人。此外还有星座占卜，刚刚那个孩子选的是面相占卜，不过面相和手相通常是作为辅助，给出的结果也未必准确具体。”小野婆婆缓声道。
    “那我选个塔罗牌吧，占卜的话…我想占卜自己未来的事业。”鹰司旭想了想说道。
    其实他原本是想占卜一下爱情的，但是又怕眼前的这位占卜师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桐野听了难免会多想。
    小野婆婆将一副塔罗牌随意洗了几下，放在鹰司旭面前，“请随便抽一张。”
    鹰司旭抽了一张卡牌递了回去。
    “你年龄应该是十八，应该在不久前考上了自己心仪的高等学府吧？”
    “对呀对呀！”
    没等鹰司旭开口，桐野柒便拉着鹰司旭的手臂点头回答，“真的好准呀！”
    鹰司也不禁有些惊讶，年龄的确很好猜，但后面考上大学的事情却不一样，他的圈子很小，除了家人也只有几位关系好的朋友知道，而对方也不可能提前收集自己的信息。
    小野婆婆看着这张塔罗牌露出了微笑，“你未来从事的工作行业虽然竞争激烈，但却有贵人相助，能取得不小的成就，可以说是事业有成了。”
    “真的！”
    桐野听到这话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但被起身的鹰司旭拉到了椅子上，毫不留情地打击道：“现在大学才第一年，离工作还远着呢。”
    鹰司旭心累，对方这一番话说了好像没说一样，时间这么远的事谁又能说的准呢？也就骗骗桐野这种女孩子。
    “我也要选塔罗牌……”
    桐野柒问了友情、爱情、学业、亲人等超多问题，而这位小野婆婆给出的答案非常准确，以致于让鹰司旭这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都不禁动摇了。
    “最后，我想占卜一下鹰司君人生中最近一次遇到危险是什么时候可以吗？”桐野突然问。
    “问这个干嘛？”鹰司旭不解。
    “哎呀，问问嘛，今天不是没求平安符吗？”
    “这需要证求他的同意了。”小野婆婆道。
    鹰司旭自然没理由不同意，选了一张塔罗牌递了过去。
    小野婆婆接过牌看了一会儿，脸色颇为沉重，“你近期是一直在家吗？”
    “是，这几天学校放假回家看看父母。”鹰司旭说。
    “你最近一次遇到危险可能便在最近两天了。”小野婆婆给出了答案。
    “怎么会？”桐野柒瞪大眼睛，“那能推测出是什么危险吗？”
    “很抱歉，只能到这里了。”小野婆婆摇摇头。
    “占卜有时灵，有时不灵，所以即使占卜结果不好，也请不要太放在心上。”她用沉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好吧，多谢婆婆了。”两人道谢后离开。
    鹰司旭心有不解，一路上念念叨叨，“我一直在家里能遇到什么危险，有人入室抢劫？还是意外触电？总不能是遇上地震了吧。”
    “鹰司君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小野婆婆占卜的不准！亏我之前还这么相信她！”桐野柒大声道。
    “可是她之前占卜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还是很灵验的。”鹰司旭忧心忡忡，原本对占卜不相信的他已经用上了灵验这个词。
    一般来说，对待占卜结果的人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另一种是只要是坏的，全都是封建迷信！
    “要不然你这几天去我家？”桐野柒眼睛一转。
    “啊？”鹰司旭有点难为情，“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是你爸你妈不是都在家里吗？”
    “怎么？难道我爸妈不在家你就愿意直接来了？”桐野柒哼哼两声，“你不住我家不就好了，第一天去看看他们就行，其他时候去住旅馆好了。”
    桐野柒的家在岛根县最南部的益田市，和北部的出云市相隔着几个地区。
    “嗯嗯，这样好！到时候你还可以随时来找我。”鹰司闻言满意地点点头。
    “找你干嘛！你在想什么邪恶的事情啊！”
    “喂！我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可你的表情已经透露出来了！邪恶的鹰司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