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灵魂拷问
作者:金手指发了狠   豆蔻那时就这么牛最新章节     
    阳树问道:“张不凡同学弹得十分不错,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张不凡说:“初三开始的。”
    “现在几级?”
    “就是弹着玩玩,没有参加过考级。”
    “现在学琴的花费通常都不小,不考级是不是感到可惜?”
    “没有,我学钢琴没有花过任何学费,基本上是自学的,偶尔会碰到一些高手,免费指点一下,比如两年前,有一位非常棒的演奏级的女钢琴家,就曾经指导过我一下,至今非常感激。”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阿冕含笑看邱素萍一眼,看来是猜到了怎么回事。
    邱素萍心里有点暖,这勾起了她的一段记忆。
    那年张不凡来参加她的生日晚会,深夜遇雨回不了学校,就在她家住下,第二天她练琴的时候,她顺便让妈妈指点了一下张不凡,可是就连这么一个指点,对于张不凡来说都是难得的,而他也确实作出了针对性的修改。
    阳树说:“从专业的角度上说,你的演奏还是有显而易见的瑕疵,但是你凭着对音乐的理解,让这样的瑕疵变得无足轻重,音乐其实没有那么深奥,就跟你们中文系的人写作一样,也是自己心灵的真实倾诉,但钢琴演奏不是创作,而是演绎和再现,技巧也好,姿势也好,手型也好,都是服务于乐曲的表达的,只要表达出来了,让音乐有了翅膀,让大家获得了感动,那就是好的演绎,你虽然缺乏音色变化,业余嘛,不能要求更多,但节奏变化和强弱变化做得挺棒的。”
    原本邱素萍有点怕阳树会用专业挑剔的眼光来评张不凡,担心张不凡经不起挑刺,没想到他说的正是自己心里要替张不凡辩解的。
    “最让我惊讶的是你的踏板使用,这是自学者最容易疏忽的,但你用得非常专业,加上你有特别好的乐感,你的演绎感动到了人,不管有没有瑕疵,都是一次成功的再现,不,非常棒的再现,不敢想像,假如你象其他人一样花那么多钱从小练起,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要不,你申请一下,能不能转校转班来我这学钢琴?反正我们这也蛮缺人的。”
    阳树说到最后,开起了玩笑,也提醒大家,今天在这里不用太严肃。
    同学们哄堂大笑,好几个钢琴班女生一边鼓掌一边饶有兴趣地看向张不凡,邱素萍一眼还瞥见,白莎莎眼里甚至出现了含情脉脉的那种内容。
    朱朝吾说:“阳老师,你可不能挖我的墙角,他虽然才来两个多月,但现在是我们学院的知名人物了,他上次临时客串合唱指挥,帮助我们学院渡过了难关,真给你挖去了,院长会找我算帐的。”
    阳树说:“说的那个合唱指挥就是他?”
    很多人齐声回答:“是的。”白莎莎答得最响亮,一边还扭头看张不凡,发出妩媚的笑。
    阳树先是用目光写出一个惊叹号,然后朝同学们摊一摊手,说道:“ok,看看吧,钢琴系的天才少年们,我想问一下,你们现在还有那样的优越感吗?我知道这一首曲子,你们都已经弹过了,但是你们敢说一定比他弹得更好吗?我相信你们都不敢这样说吧。可能就单纯的钢琴技巧来说,你们更加专业,技术运用得更准确,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们能象他一样,弹出这曲子的灵魂吗?你们自己回答,能吗,能的话就上来弹一遍。”
    钢琴生们没人回答。这个曲子的难度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表现,表现这个东西可说是一言难尽,弹出曲子的灵魂那不是技术,那是玄学。弹得再流畅动听,阳老师一句没弹出曲子灵魂,上哪里说理去?
    教育学院的学生,见居然没人敢答话,还以为张不凡弹得确实难以超越,都只有叹服的份。
    阳树见没人应答,把目光移向宋扬,看到他难堪的表情,略一迟疑之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宋扬同学,你说,现在他们够格了吗?”
    宋扬慢吞吞的站起来,仿佛这个能花光他身上所有的力量,他紧绷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就缄口不言。
    阳树正想再问,邱素萍站起来说:“阳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朱老师也会弹钢琴的。”
    她这么一说,除了阿冕和张不凡,在座的人无不感到意外,发出了惊叹声。
    阳树说:“真的吗?那就更意外了,有请朱老师。”
    朱朝吾并不慌乱,笑一笑说:“我好久没弹了,恐怕都荒废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们不想虐待自己的耳朵,我建议还是免了吧。”
    阳树说:“大家鼓掌欢迎朱老师来虐待一下我们的耳朵。”
    掌声响起来,非常热烈。
    朱朝吾微微一笑,站起来说:“好吧,既然大家对自己的耳朵如此不加爱惜,我弹,但是掌声就免了,我压力会很大的。”
    没想到这样一说,掌声更大了。
    朱朝吾无可奈何地说:“这怎么办呢,你们预付的掌声,对我来说相当于刷了一笔信用卡,而我并不能保证我的琴声对得起这么大笔的预付金,大家就别再刷掌声了可以吗?”
    大家哄堂大笑,钢琴生们越发觉得这个老师说话有意思。
    邱素萍笑看阿冕,阿冕一向是最欣赏朱朝吾的幽默的,以前经常偷偷把他说过的幽默话跟她们一家人欣赏,但是她这时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笑,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
    朱朝吾说:“我向大家坦白,其实刚才张不凡弹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做了要弹的准备了,是我很机灵吗?不,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们的班长了,我猜到她不会这么平白放过我。”
    众人轰地大笑,邱素萍也笑。
    朱朝吾又说:“但我有自知之明,钢琴曲就不班门弄斧了,我想即兴弹一首歌,这首歌可能不为人所知,但意义非凡,它记录的是我一段铭心刻骨的足迹,对于我来说,它是一段痛苦记忆的源头,但能让我在痛苦中不断反省,不断寻觅,寻找那些失去的曾经,那些被撕裂的记忆碎片。这首歌写的既是告别,也是启程,说是告别,因为它终结了我一段温馨浪漫的往事,说是启程,因为它催生了另一段不堪回首的历程,到现在这个历程仍然在继续,我希望用这首歌,将这一段超过两年的痛苦历程作个了结。”
    钢琴系的学生们静静听着,越来越感觉这个老师不简单,他的语感真好,随心所欲地操纵语言,时而简淡,时而通俗,时而雅致如散文诗,但都说得轻松自然,一点也不别扭。这一段略带伤感的文字,娓娓道来,不徐不疾,语气并不悲伤,却有一种欲说还休的悲凉感觉。
    邱素萍心里咚咚直跳,她已经隐约听出了什么,她下意识地靠在阿冕的身上,她感觉到阿冕的心跳也在加速……
    没错,两年。
    两年多以前,有人在琴声中唱了一首歌,然后,在歌声中,有一个少女含着泪诀绝离去,有一个青年绝望中木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