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玖方才是生生的被温白芷的举动吓晕过去的。
    仔细说来应该是被两种情绪所裹挟着，无力招架，才会最后晕过去。
    一种是被吻上后的喜悦。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通体舒畅的愉悦。
    再就是深感自己不配的自卑。
    二者交织在一起，最终让他在膝盖还存在的疼痛下，一起作用下，晕了过去。
    可醒来后的温白芷和自己正经的解释着那个吻。
    那只是一个安慰的吻而已。
    不是他想的任何一种可能。
    可他竟然真的，真的存了那样亵渎她的心思。
    他怎么配，怎么配拥有呢。
    温白芷不知他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她只看到他的脸色陡然的变化。
    她慌张的想去看他哪里不好。
    就在她如往常一般想要将手覆在司玖的腹部上时，司玖伸手挡住了她的手。
    温白芷：“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胃又疼了。”
    司玖将自己的手又放到身侧：“我没事，不是胃疼。”
    温白芷问道：“那是哪里不舒服？”
    司玖其实现在心里最不舒服。
    但他怎么能说出来呢。
    他只好随意找了个理由：“膝盖，还有些不适。”
    温白芷知道他哪里不对之后，倒不那么无措了。
    “平安去给你煎药了，应该马上就来，到时候你把药喝了，应该会好很多。”
    司玖枕在枕上，连她的视线都不敢对上，心虚般扭过了脸。
    温白芷只当他是累了，也没有再打扰他，直到平安端药进来之后才和司玖说了话。
    “药来了，喝药吧。”
    说着她就要倾身去扶他起来。
    司玖竟又和方才拒绝她一样，微微推开了她的手，自己撑着两侧，艰难的坐起身来。
    要说温白芷再粗心，一次可以忽视，但这是第二次了，她不可能没有感觉。
    她决意再试探一番。
    从前司玖病中喝药的时候，都是她喂给他喝的。
    她便和从前一般，端了药碗坐在他身前，舀了药到他跟前。
    “喝药吧，喝了膝盖就不会那么疼了。”
    她心里想着，之前两次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司玖只是逞强惯了，不是她想的那样故意又疏远自己。
    可司玖竟还是伸手自己去拿过勺子。
    “我自己可以的。”
    温白芷这下彻底知道了，司玖从醒来到现在就是一直在躲避着自己的接触。
    就是二人刚遇到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见外。
    她也担心自己这会儿不顺着他，再刺|激到他就不好了。
    于是她将勺子递给他：“既然你自己可以，那你就自己喝药吧。”
    司玖直接将药碗接过，仰头一口气将药全部喝完。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没有味觉的人，竟也能尝出这药的苦味了。
    温白芷将他喝光的药碗拿来，起身要走。
    司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到底没说出挽留的话来。
    他对她生出了那般不堪的心思，她这么好，她明明也值得更好的人去爱。
    但在这之前，在她遇到那个更好的人之前，就允许他卑贱的渴求她继续留在他身边吧。
    不然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还能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望着温白芷离开的背影，司玖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明明她教了自己那么多道理，可他就是绕不过来啊。
    心口一烫，司玖心脏难受的像被人狠狠抓着。
    他用力扯住自己的前襟，一时脑海激荡，弯腰朝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这口血呕出来之后，他就颓然的瘫睡在榻上。
    无人在意，无人在意。
    温白芷去而复返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司玖。
    明明还在呼吸，却像无意识的尸体那般，让人看不到任何生机。
    她是来把软垫给他明天上值用的。
    况且她晚上不睡这里能睡哪里。
    她刚刚出去的时候，被冷风吹了几下，倒是隐约想明白了司玖方才的反常原因。
    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吻在他额头。
    她还跟他解释了一通。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现在再让她解释一遍，她怕司玖会当场爆炸。
    她在走近司玖的时候发现榻边那一抹鲜红，她又看到司玖嘴边未擦干的血迹，便明白这血是他呕出来的。
    温白芷顾不得其他，急忙去看他的情况。
    只见司玖双目紧闭，一只手还搭在自己额头上，只露出鼻子以下的脸。
    呼吸微弱，面色惨白。
    温白芷去碰他的手臂：“子衿。”
    她无法确定他现在是否又晕过去了，只能轻喊他的名字，希望得到他的回应。
    司玖只是在闭目沉思。
    他迫切的想去找温白芷，想跪在她的身侧，渴求她的触摸。
    但他又暗讽自己的不配，嘲笑自己不过是个卑贱的太监而已。
    就在他脑海中两种想法打成一团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温白芷在喊他的名字。
    他不敢置信的挪开手臂，睁开双眼。
    他微微偏头，看到的是又回到他身边的温白芷。
    她对他的关心还是那么不加掩饰的全都表现在眼里。
    他觉得自己哪怕是死在此刻都是值得的。
    温白芷摸着他的头发：“子衿。”
    光是叫他的名字，便让他眼泪决堤。
    司玖挣扎着起身，温白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却也扶着他。
    等他坐起身后，司玖一下子扑到温白芷怀里。
    “子衿？”
    司玖此刻脸上满是滚烫的泪水：“我错了白芷，我错了。”
    温白芷不明所以：“怎么回事？你没做错什么呀。”
    司玖只是不停说着一些没有前后逻辑的话：“怎样都行，别走，我错了，别离开我，别走。”
    温白芷将他说的话拼拼凑凑，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要走了，他不希望自己走，他希望自己一直在他身边。
    温白芷心疼的抚摸着他消瘦的脊背：“你个傻子，我怎么会走呢，我又能走去哪儿呢，我刚刚只是出去送了下药碗，这不还要回来的吗。”
    司玖被这话安慰了不少，但还是不肯离开她的怀里。
    嘴里还一直说着：“别，抱抱我，别走。”
    温白芷觉得自己是在哄一个小朋友。
    但又想到司玖或许从小就没被人好好的对待过。
    便就随着她趴在自己怀里，怎样都不出来。
    一直到最后，司玖哭累了，在她怀里打了几个小呵欠。
    再就是传来他均匀的呼吸。
    温白芷知道，他这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