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太浓，盛千鱼没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只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戳在对方结实的胸膛上，将他往后推了一米。
    “妈妈说不能早恋。”盛千鱼再次搬出林美依的圣旨。
    “你站远一点，太近容易出事。”
    凌郁珩轻挑眉梢，笑着看她：“出什么事？”
    盛千鱼思索两秒，直勾勾地望着他，视线交融，撞进对方含情带笑的眼眸。
    她愣了一瞬，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在男人好看的薄唇上。
    伸出纤细的食指，很单纯地在他唇瓣上点了一下。
    “站太近，怕你亲我。”
    “……”
    凌郁珩神情一滞，随后看她的眸光沉了几分。
    沉默片刻，他轻启薄唇：“以后你不喜欢，我便不亲你，好不好？”
    这句话，说得很像在哄不高兴的女朋友，话里话外透着歧义。
    可惜，盛千鱼没听出来，只是天真地认为对方接受了她的建议。
    成年前，她答应林美依的承诺不能破坏。
    只有妈妈接受他，才能亲她。
    “你站好。”盛千鱼皱着眉说。
    凌郁珩后退半米立定站好，身形板正，撩起眼尾，好笑地看着她：“这样可以吗？”
    她点头嗯了一声。
    正要道别，一声惊天咆哮划破天际。
    “凌疯子——老子这次不要命也要打死你！”
    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盛淮之怒气冲冲朝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模糊不清的身影，隐约能猜出来人是谁，几人慢悠悠地走着。
    “把你爪子给我拿……”
    “……开？”
    盛淮之一口气冲过来，因为速度太快，导致脚刹不准，生生停在两人中间的空隙里。
    他在心里咦了一声。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俩人并没有想象中的牵手、拥抱、kiss，距离也很安全。
    不太安全的，貌似只有他，此刻他就像夹心饼干一样。
    盛淮之腾地一下跳出包围圈，站在盛千鱼身旁，眼神防贼似的打量对面的家伙。
    刚才明明有人发来密报，说他们气氛暧昧，发展迅速。
    盛家人接到消息，迅速追出来查看，盛淮之是最上头的人。
    他拿着拖鞋，率先光脚冲出了家门，奔跑期间，差点被路上的鹅卵石硌死。
    怕打草惊蛇，他疼得牙快咬碎了，也没发出一声嚎叫。
    结果……就这？
    他猛地回头瞪了眼大门口，看戏之人噌地一下缩回脑袋。
    门卫躲在小屋里，内心十分委屈。
    他确实联想了一些，但他们刚才确实拉小手了，谁知道这么快就撒开了。
    这能怪他吗？
    树荫下，盛淮之轻轻拍了拍她。
    “小鱼儿，咱们赶紧回家吧，明天周一还要早起呢。”
    盛千鱼挪开肩头，盯着对方拿在手中的东西，眼神里有些嫌弃。
    “三哥，你为什么举着鞋？”
    盛淮之一脸懵逼：“？？！！！”
    他下意识想挠头，拖鞋刚碰到头上的卷毛，猛然反应过来拿的是什么东西，二话不说，瞬间扔掉了。
    “那个…”盛淮之尴尬地嘿嘿笑。
    “我拿它出来晒月光，顺便激发一下绘画灵感，碰巧看到你，所以过来接你，呵呵呵…”
    凌郁珩瞥他一眼，看透不说透。
    盛千鱼脸上的困惑更浓了，他三哥的思维还是一如既往的奇葩。
    ‘呼’一股小风从三人身上吹过，有点凉。
    盛家人陆续赶来，林美依竟然也在。
    “妈妈？”
    盛千鱼眼神一亮，轻柔乖巧地喊了声，抛下身旁的两个男人，转身走向她。
    听到她的称呼，凌郁珩回头看去，视线落在她身旁那个温婉的夫人身上。
    对方也在好奇地打量他。
    不知为何，凌郁珩的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紧张。
    面对林美依投来的目光，他微微低头，后背轻弯，谦逊地打了声招呼：“阿姨好。”
    接着，又跟旁边沉默的盛泽礼和盛霆礼貌地点点头。
    盛家三父子：“……”
    鉴于明天还要上学，今晚又受了刺激，凌郁珩非常识趣地跟盛家人做了道别。
    等人一走，盛家人相继往回走。
    盛淮之围着盛千鱼开始问东问西，比林美依都像操心的老妈子。
    “小鱼儿，他有没有欺负你？”
    “你一定要跟那家伙保持距离，他居心不良！”
    “当初明明跟我发誓，绝不会对你动歪心思，还是毒誓！要是喜欢你，他就三跪九叩磕到你床前！”
    “他对男生装扮的你起了歪心思，这种人，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这样吧。”盛淮之深深换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帮你拉黑他，顺便给他送一封绝交信。”
    盛家人全程都在听他一个人讲话，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凝重。
    只有林美依眼睛放光，一副陷入浪漫情景剧的神态。
    “他知道我是女生。”盛千鱼轻声说，面色微怔，不太明白地问：“磕什么头？”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凌郁珩之前跟她表白，为什么没提？难道是不好意思磕？
    盛千鱼关注的重点明显跟他们不同，盛家人惊闻对方知道她的身份，不约而同齐声道：
    “他果然要挖我们家的小白菜！”
    紧接着，响起一道兴奋又愉悦的感慨。
    “天呐！我们家小鱼的第一位追求者，居然如此浪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三拜九叩来追人！”
    “他什么时候来？我当天休假。”
    众人目光齐聚在林美依的脸上。
    盛千鱼：“……”
    盛家三父子：“？？？”
    “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林美依好奇地问，“老公，难道你不觉得很酷很浪漫吗？”
    盛霆眼角一抽，在心里低吼：那可是咱家娇养的小白菜，老婆你怎么能投敌叛变呢？
    奈何，他只敢在心中呐喊，表面上依旧儒雅温和。
    盛霆牵着林美依往别墅里走，边走边跟她做思想工作，试图浇灭老婆脑子里的梦幻想法。
    走在后面的盛家兄弟，两人心思各异，各自跟在盛千鱼身侧。
    回到家，盛千鱼默默上楼，准备回房休息，刚握住门把手，身后一道冷沉的声音喊住她。
    她闻声回头，看着走廊上神情严肃的盛泽礼，茫然不解道：“大哥，怎么了？”
    盛泽礼凝视着她：“你跟凌郁珩在一起玩，开心吗？”
    听到这个问题，盛千鱼有那么一瞬间惊讶。
    他们家高冷大哥，也生了八卦心？
    仔细回想，她跟凌郁珩相处起来，确实很轻松，她无需刻意遮掩自己。
    更何况，她还获得了一双精美漂亮的玩具。
    “嗯，很开心。”盛千鱼说。
    盛泽礼神情一滞，低头扶了一下眼镜，再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看到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眸，他淡淡一笑。
    “那就好，如果他让你不开心，大哥再给你找几个开心的人。”
    盛千鱼：“？？？”
    她没听懂，盛泽礼却已经推门回自己屋了。
    好像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一下，‘找几个开心的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哥认识很多手很漂亮的人？
    盛千鱼抬眸看了眼盛泽礼的房门，有些好奇，很想过去问问，但理智让她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她比盛泽礼小8岁，从小到大，大哥在她心中，就像第二个父亲一样。
    斯文、高冷、不善言辞却沉稳靠谱。
    不管她和盛淮之在外面发生什么事，盛泽礼都能面不改色地帮忙处理，简直是盛霆的翻版。
    不，比盛霆更冷淡一些。
    盛家兄妹几人，对盛泽礼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更不敢拿他开玩笑。
    盛淮之曾说：大哥是盛家神圣的守护兽，未来盛世集团的接班人，更是他们兄妹的金饭碗。
    于是，盛千鱼哪怕很好奇，依旧没有去敲盛泽礼的门。
    ***
    第二天一早，盛家司机分别把盛千鱼和盛淮之送到各自的学校。
    走进教室，早到的同学们围在一堆，正在激情热烈地讨论着暑假安排。
    大考马上来临，大家好像并没有那种紧张和焦虑，只想快点结束这三年的悲催生活。
    有些人准备出国，有些人对大考信心十足，也有人抱着随便的态度，反正总有出路。
    你一言我一语，好生热闹。
    盛千鱼默默走向自己的座位，惊讶地发现，她同桌破天荒头一次，赶在上课铃前赶到班里。
    甚至比她还早。
    见她过来，徐久挪了一下椅子。
    自从经过周六的鬼屋之行，盛千鱼对这个冷酷同桌有了新认识，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坐下后，她刚拿出课本，隔壁桌伸过来一只手，眼前多了一个包装盒。
    “这是什么？”
    徐久瞥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盯着课本，惜字如金吐出三个字：“肉松饼。”
    盛千鱼恍然，看了眼桌上有些眼熟的包装盒，低声道：“这是那家的饼？”
    徐久高冷地嗯了声，把东西推给她。
    这是换食品让她盯老班？
    “谢谢，我吃过早饭了。”盛千鱼把包装盒轻轻推回去，“同桌一场，帮忙盯梢，不用送礼。”
    “……”徐久拧眉看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跳出来一个人，打破两人沉默的气氛。
    “你俩推搡来推搡去，什么东西这么嫌弃？”许曌跨坐在前面的空位上，直接拿起包装盒。
    俊朗的男生低下头，小心翼翼闻了一下，双眸大亮。
    “好香！你俩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昨晚我又做噩梦了，满脑子都是鬼屋那人掉下来的惨样。”
    许曌非常麻溜地拆了包装盒，当着他们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盛千鱼倒没什么感觉，轻瞥她同桌。
    只见徐久一脸郁闷，狭长眼眸瞪着许曌，握了握拳头，胳膊一端，老姿势就位。
    闷头趴下，不再理会他们，看样子这是要补觉了。
    前桌的男生嚼着嘴里香喷喷的肉松饼，愣愣地看他一眼，转头看向盛千鱼，喉咙一滚，食物咽了下去。
    “他好像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怎么了？”
    盛千鱼指了指对方手中仅剩不多的饼。
    “这是徐久的。”
    许曌张嘴的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这是生气吃了他的饼？
    下一秒，他拿出手机，敲敲桌子，对闷头睡觉的人道：“多少钱，我发你双倍。”
    “我看你俩推来推去，还以为没人要呢。”
    徐久暗中咬牙：“……”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但他什么也没说，装死到早读开始，许曌无奈只好起身匆忙回到自己座位。
    盛千鱼拿出复习资料，专注地背书。
    期间，徐久偷偷从胳膊缝里瞄了她几眼，对方对此毫无察觉。
    他想问，凌郁珩是不是也知道她的身份？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郁闷地扭向另一边，面朝教室大门方向，瞪着眼完全睡不着了。
    少年沉闷的叹气声，引来盛千鱼回眸一瞥。
    难道，他还在为许曌吃掉的肉松饼烦恼？
    她常常看不透这个同桌，而她也不爱猜人心思。
    盛千鱼更喜欢跟直截了当的人相处，开心与否都能说出来。
    比如盛淮之、严茜茜、许曌……
    还有凌郁珩，那个人似乎很会跟她表达自己的诉求。
    不管是喜欢、求安慰、还是别的，他都很直白。
    尽管有些要求被她拒绝了，但盛千鱼觉得这样的沟通和相处很轻松。
    她望着窗外，不知不觉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琉璃奶奶和女儿聊得怎么样。
    有没有问出当年的真相。
    纪小柔的状态，大概率是生前就被人折磨傻了。
    亦或是……死前吃了迷幻药？
    等这个周末，盛千鱼决定再去一趟墓园。
    上课铃响，新一轮复习又开始了。
    下午时分，盛千鱼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她打眼看了一下，对方说有要事需要她去一趟警察局。
    时间定在晚上10点，希望她全力配合。
    嗯，她选择无视这条垃圾短信，将陌生号码拉进黑名单。
    谁家好警察会在晚上约人？
    所以，这一定是诈骗信息。
    谁知晚上放学，盛千鱼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降下，里面探出来一个人。
    朝她这个方向招招手。
    她看了看身侧，发现没别人，再次抬眸看过去，对方用力挥手。
    盛千鱼猜想，这辆警车可能、大概、也许，是来接她的。
    警车前脚刚走，后脚校门口往来的同学们，便把这个消息传开了。
    盛家司机因为先去接盛淮之，所以来晚了。
    等他们赶到学校，盛千鱼已经被警察带进了一间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