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之中，凌小曦听到了空灵清亮的音乐声从远处传来，她慢慢张开了眼睛。

    头顶是一幕轻质柔软的纯白纱帐，旁边还飘来了淡淡的薰草香。她转过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高雅而宽敞的房间里，在铺着毛皮的躺椅旁边，一只高脚的神鸟熏炉正袅袅地吐出白烟。

    窗外的阳光有点刺眼，她不得不眯缝了一下眼睛。透过高大的拱顶琉璃窗户望去，远处皑皑的雪峰清晰可见，好像浮在了白云上方。

    “这里就是圣女死后要去的煊空世界吗？怎么和伊侬神庙那么像？”凌小曦想着，用手撑起要坐起来，却觉得一阵无力，手一软，差点儿又倒在床上。

    “人死后不是应该轻松自在吗？我怎么会这么虚弱呢？”凌小曦疑惑地想，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掀开了被子。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还有感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没有死？”她皱了皱眉，无意地一瞥发现床头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斗篷，于是拉过来披在了身上。

    这时从窗外传来的乐声奏出了似曾相识的旋律，伴随着低沉的鼓声和吟唱穿透而来。凌小曦小心地站起来，慢慢向窗户走去。

    那雪峰是那么的熟悉……还有那虚弱的感觉……难道眼前都是我临死前的幻觉？

    凌小曦刚走到窗前，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到洛琳用盘子捧着几个小碗走了进来。洛琳很自然地朝床上看去，先是一愣，然后惊慌地用目光到处寻找，看到她后脸上立刻绽开了惊喜的笑容。

    “圣女艾琪可，您终于醒了！”她喊道，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就向她跑来。

    “洛琳，真的是你？”凌小曦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

    洛琳高兴得几乎掉下眼泪来。她想拉她的手，但又马上缩了回来，不过脸上依然满是兴奋的表情。

    “圣女艾琪可，您已经昏迷十多天了。座前祭司说您应该早几天就醒来的，可还一直在睡，我真是担心死了！您听那声音，太和神殿的祭司这几天一直为您祈祷，神鸟庇佑，终于把您唤醒了！”

    “这么说……我真的没死……”凌小曦自言自语地说，皱起了眉头，“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您有圣女力量保护，还有座前祭司高超的医术，怎么可能会死呢？”洛琳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过您回来的时候的确是奄奄一息，还真是把我吓坏了——”

    “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听座前祭司说，是白骁奕把您带回来的。”

    “白骁奕？”凌小曦的心头一颤。

    真的是他……也是，除了他，还有谁可以找到游嗤，并且从游嗤手里把自己带回来呢？只是……他为什么那么傻，还不愿意放弃呢？

    “呃……我应该改口称白达枭了。”洛琳继续高兴地说，“白骁奕因为屡立战功，您回来不久就受到座前祭司的赐封，现在已经是白达枭了……”

    凌小曦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洛林察觉到了，马上收起了兴奋的表情。

    “嗯……圣女艾琪可？”

    “那他现在呢？”凌小曦不安地问。

    “他……”洛琳有些犹豫了，“白达枭在您刚回来的时候每天都过来看您，不过自从他被赐封以后，可能是因为军务繁忙，就没有过来了……圣女如果您想见他的话，我马上派人召他进殿吧！”

    “不！”凌小曦马上阻止了她，“没有这个必要了……还是不见的好……”

    洛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很清楚圣女和白达枭之间的感情，明白这个时候应该要回避这些话题，但还是忍不住安慰她说：“圣女艾琪可，我想白达枭知道您醒了，很快就会过来看您的，所以您一定要尽快养好身体，免得他再为您担心了……”

    “当然，要不然又怎么对得起像洛琳你这些关心我的人呢？”凌小曦故作轻松地笑了，望向桌面那只还冒着热气的小碗，“洛林，那是洪元汤吗？”

    “哎呀，您看我，一高兴都忘了！”洛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是座前祭司吩咐的，说您随时会醒来，要我一定要准备好洪元汤，这样您醒过来就可以马上喝了。您看，汤还热着呢！圣女，我扶您过去吧！”

    “我现在好着呢，不用扶！”凌小曦忍不住笑了，“而且那汤看起来还很热，洛琳，你不如先去禀告座前祭司，免得她一直为我担心吧。”

    “可是……”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那汤我也一定会喝的。”

    “那好吧……”洛琳很不情愿地说，“洛琳现在就去，很快就回来！”

    洛琳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房间，门关上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凌小曦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拉了拉斗篷，转身望向了窗外。

    她的计划落空了……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结束这一切，可是上天却不让。

    她回来了，游嗤带着对她更深的愧疚，一定更加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吧？成越被赐封为白达枭，在战场上，他再也没有退路了吧？而在战争中消失的千万个亡魂，他们一定盘旋于娄枭大地上不愿意散去吧？

    作为圣女，除了徒有圣女的空壳，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于挚爱，明知会陷入两败俱伤的局面，却不能阻止；于挚友，明知行逆天之错，却无法救赎；于族人，明知祸患始于自己，却无力挽回。像她这样的人，上天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远处的雪峰依然庄严神圣，在明媚的阳光下如发着灿烂华光的巍巍神灵。而她在思潮起伏之际，眼睛已经不经不觉泛起了泪花。

    突然，敲门声响起。凌小曦一惊，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低声清了清喉咙，转过身来。

    “请进！”

    门被洛琳推开了，座前祭司和天灵祭司随后走了进来。

    “圣女艾琪可！”

    座前祭司和天灵祭司深深地弯腰行礼，凌小曦慌忙走上前去。

    “座前祭司，天灵祭司，你们不要行这样的大礼，小曦会折福的！”

    “您已经是圣女艾琪可了，如果我们不行这样的礼，折福的岂不是我们？”座前祭司笑着说，面孔依然慈祥亲切，只是比以前又消瘦了些。

    凌小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座前祭司拉起了她的手，细细地打量起她来。

    “圣女虽然刚刚醒来，但气息看起来还不错……嗯，体内的元气流转也趋于平稳了，看来只要好好调理，不用很长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谢谢座前祭司，小曦让您费心了。”

    “这是寅于应该做的。”

    座前祭司放开了凌小曦的手，凌小曦望向了天灵祭司。

    “天灵祭司，您的伤怎么样了？在卡布祭坛因为小曦的失误，连累您受了重伤，小曦心里一直都很过意不去呢。”

    “圣女，您这样说就更加令迭尹惭愧了！如果不是迭尹无能，您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今天您醒来，迭尹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啊——”

    “的确，您昏迷的这些天，大家都很担心您。”座前祭司接口说，“天灵祭司虽然刚恢复不久，但也每天过来为您疗伤，所以圣女艾琪可，您以后一定不要再独自行动了。您是神鸟的使者，您的安危也是我们娄枭族的安危。请相信我们，无论您遇到什么，我们都一定会竭尽所能为您化解的。”

    “是小曦考虑不周，让你们担心了。”凌小曦带着歉意说，“以后有事，小曦一定会跟三位大祭司商量的……对了，地冥祭司呢？他还好吗？”

    “很好，他本来也应该过来探望的，不过因为还在军营，所以只能再迟些再觐见了，请圣女见谅！”

    “小曦不是这个意思！”凌小曦连忙说道，“地冥祭司为军中的事情劳心劳力，小曦既然已经醒来，就没有必要再惊动其他人了。”

    “圣女您这样说就不妥了……”座前祭司微笑着说，“您在娄枭族面临危难之际重返神庙，这对于族人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这么多年了，族人一直都期盼着这一天的来临。既然您已经醒了，寅于也有件事情想跟您商量——”

    “座前祭司请说——”

    “圣女深知部落投靠黑骁团的原因，也知道两军如今的局势。寅于认为，您应该尽快举行掌灵大典，一来确立您圣女艾琪可的身份，二来也是对黑骁团的一个打击。不知圣女意下如何呢？”

    “我……”凌小曦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一切听从座前祭司的安排。”

    “好——”座前祭司如释重负地笑了，转头望向天灵祭司，“迭尹，这段时间有什么合适的日子吗？”

    天灵祭司想了想，回答说：“两天之后，就是日淋双映的天象，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不知道圣女艾琪可的身体是否允许？”

    “小曦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按天灵祭司的安排吧！”

    “好。”座前祭司点了点头，“迭尹，那掌灵大典的事宜就交由你来准备吧！不过……芮殷石的图腾印铭仪式暂且放放，等日后有机会再补吧。”

    “不进行印铭仪式？”天灵祭司很是意外，“可是每一任的圣女都必须在芮殷石上留下圣女图腾，这……”

    “圣女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她背后的图腾并不完整，如果现在就进行印铭仪式，一定会引起各种猜测。你颁布圣文时，就说是因为正处于两军交战时期，所以仪式一切从简就是了——”

    “是，迭尹明白，迭尹现在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