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异议。”
沉默良久，狐珺幽幽开口。
这哪里算得上惩罚啊？
且不论唯有散尽妖力，才能避免狐族抓捕，便说赎罪一事，即使她再如何不情愿，也不得不考虑苏清的处境。
苏清为了她，不仅转修妖道，还不惜以命换命……
狐珺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行为骗不了人，她到底是在意苏清的。
彼时，巨石中妖气四溢，再趋于平静。
狐夭夭解开禁制，将已变成小狐狸的狐珺抱了出来。
苏清神色复杂，接过手里。
轻抚着小狐狸的毛皮，向江苟铭传去修妖道的心得，随后道了句“珍重”，便抱着小狐狸离开了此地。
江苟铭闭目消化片刻。
待睁开眼，只见狐夭夭叉着腰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方才出于信任，我并未过问，可以解释一下为何要放走他们么？”
江苟铭略微思忖后道：“狐珺恨我入骨，通常来讲，我是不会放过她的。但苏清与我有旧……方才他的态度你也瞧见了，狐珺若死，他定然大受打击，指不定还会自寻短见。
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放了便放了，正好他俩可以相互制衡，何乐而不为？”
“相互制衡？”洛梓幽也走上前来。
江苟铭点点头道：“苏清这人我虽然接触得不多，但却清楚他的性子，爱上一名妖族、修妖道，足以令他羞愧到不敢回人域。
而狐珺需要赎罪，他就不得不回到人域。
至于狐珺，我很清楚她放下仇怨只是因为命不久矣，一旦恢复了自由身，复仇之火定将死灰复燃。只有苏清在，她才会三思而后行。”
狐夭夭撇撇嘴道：“就她？狗改不了吃屎！我不认为她动了真情，你就不担心她重修妖道后，杀了你那好友，再回来找你复仇？”
江苟铭耸耸肩，无所谓道：“人生在世，但求无悔。
个人有个人的宿命，不幸言中，我替他报仇便是。
至于你说的复仇……
狐珺如今实力都不如我，重修一回，莫非便能打得赢我？”
洛梓幽小声嘀咕了句：“呵，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修妖心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江苟铭听见了，也不尴尬。
“嗯，也有这层原因在里边。”
关于没有人皇自觉这件事，江苟铭倒是十分自觉。
冤有头债有主。
反正狐珺去了人域，要报仇的完全可以直接找她，自己就不越俎代庖了。
狐夭夭目光眺望苏清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息：“可惜外头早已被主战派包围了，你放他们走了也无用……是了，还未问你是如何闯进来的呢，先前说要修妖道又是怎么一回事？”
“呃，你没发现么？苏清快要突破了，虽然大乘境与外边正面交战毫无胜算，但只是突破包围圈的话，不成问题。”
江苟铭先是解答了狐夭夭的疑惑，再是简略概括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话罢，狐夭夭忽然抱了上来，十分亲昵地用脸蛋去蹭他的脸颊。
“江徒儿，为师好想你呐！”
江苟铭直接僵在原地，脑海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洛梓幽：“！！”
隐藏在暗处的薇菈、景楼：“！！”
“嗯？”
狐夭夭瞳孔微缩，一瞬间只觉得好似被三道冰冷杀意锁定。
洛梓幽毫不犹豫一剑劈在二人中间。
狐夭夭本能避开。
待拉开一段距离，抬起头，只见那被她认定为随从的女子，此时正黑着脸用带着电弧的长剑指着她道：“小男人，这便是你所谓的师父？”
江苟铭一脸无辜。
他是真没料到狐夭夭会如此出格，他对这位师父的印象还停留在时而清冷寡言、时而有些缺一根筋的长辈形象上。
“你是？”
狐夭夭倒不觉得有什么。
曾经她是师父，是修行上的前辈，是人域宗门里的堂主，必须矜持。
可如今江苟铭实力已然超越了她，宗门也不复存在，作为弱势方，既然明辨了心意，为何不能表现出来？
洛梓幽横眉冷目：“区区小妖，还不配知晓！”
狐夭夭双眼微眯：“你对我徒儿有想法？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江徒儿早已与奴家私定终身，这次来了便没准备走了呢！”
“少胡说八道，小男人与朕虽无夫妻之名，却有……”
“咳咳……”
“小男人，你咳什么？要朕帮你治治么！”
眼看又要演变成修罗场，江苟铭连忙取出皇剑扔向狐夭夭：“你母女二人许久未见了吧？一定有很多话吧？先叙叙旧吧！”
然后不等狐夭夭反应，推着洛梓幽就跑开了。
半刻钟后。
江苟铭领着已然气消的洛梓幽返回，见到一脸平静的狐夭夭，向皇剑投去感激神色。
狐菲这家伙，平日里喜欢戏弄自己，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啊。
也没提前打过招呼，就明白他的意图了。
“先回领地吧，有话待会儿再说。”江苟铭道。
狐夭夭颔首，表示同意，走在前边带路。
江苟铭紧随其后。
然后再是洛梓幽和仍旧隐藏在暗处的两名魔族。
倒不是不信任狐夭夭，而是魔族对于仙元大陆的生灵而言，太过刺激了。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还是不现身为好。
至于猴安，早在江苟铭发现暴走之人是老熟人苏清后便让它回去了。
一路无话。
气氛凝固到有些窒息。
江苟铭夹在二人中间，时不时受到双方尖锐的注视，浑身难受。
江苟铭随便找了个理由拿回皇剑，传念问道：“狐菲，你和狐夭夭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她怪怪的？”
狐菲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把你那些红颜知己的事全部告诉她了而已。”
江苟铭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狐菲：“？”
怎么和预想中反应不太一样啊？
“我说，我把你那些红颜知己的事全部告诉她了。”
狐菲重申了一遍。
江苟铭有些奇怪道：“这不挺好吗？师父如若知难而退，我也能轻松不少。这事我方才也跟小幽幽说了，她不仅没揍我，还答应我不会再和师父怄气了，果然做人就得诚实啊！”
“……”
狐菲沉默良久，颇为无奈道：“主人，你平日里那般聪敏，为何一到儿女情长就变得如此迟钝了？”
“迟钝？不是啊，我明白她们心底仍有怨气，否则为何默不作声，总是看我？但终归是冷静下来了，之后把话说开不就行了？”
“呵呵。”
“你什么意思？”
皇剑沉寂。
“……说话啊！”
皇剑还是沉寂。
靠……
这狐菲话说一半，搞得自己有些慌怎么回事啊？
江苟铭先后瞥了狐夭夭、洛梓幽两眼，暗自腹诽。
该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